章鸣珂盯着泛黄纸笺上的日期,细细回想,半晌,他想起了大致是什么时候。
竟是在她派松云去遂阳县请张神医期间!
难怪松云没请到人,还在遂阳县逗留月余,她根本不是在遂阳县,而是转道来了云州。
章家本派了两名家丁护送松云的,可惜回闻音县的途中,他们遇到乱贼,那两位家丁不幸遇难,没能回章家复命。
若非那场祸事,他早就该知道,梅泠香有离开闻音县的打算。
可是,那时世道未乱,战事未起,梅泠香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在偏远的云州买屋宅?
嗬,她还瞒得紧紧的,不告诉他,也不告诉母亲。
即便那时候她已经厌烦他,想到要与他和离,想到以后再也不见他,也不至于跑到云州这么远。
这不合常理。
蓦地,章鸣珂又想起那封空白的信,那是她让松云去遂阳县之前写的,以高泩的名义,写给她自己。
和离之前,他一直以为,她故意藏起真正的信,却拿假信来糊弄他。
如今想来,其中还有诸多疑点。
章鸣珂细细思量良久,依旧想不通这两件怪异的事,中间有没有关联。
他指骨收紧,攥着泛黄的屋契,眼睛深邃如漆。
梅泠香,你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片刻后,章鸣珂将誊抄的屋契折好,收入袖袋。
他站起身,步入月光溶溶的夜:“本王去去就回,你照看好泓儿。”
沈毅躬身领命。
梅家小院,白日里不太清净,夜晚终于安生些。
梅泠香已有两日未曾出摊,她望望屋内架子上摆放整齐的胭脂香粉,眼神透出几分留恋。
就算云州城也有许多烦心事,并非世外桃源,她依然留恋这三年平顺安宁的日子。
可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街坊邻居们已然认定,她攀上高枝,任她如何解释也无用。
她自己倒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也无法去怪帮助她的章鸣珂,但她不想影响到玉儿,也不想阿娘那样好性的人,被人问得面红耳赤。
不过,她们原本也打算这时候搬走的,只是路引没办下来,才耽搁。
可见这时候离开,乃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
且贪官污吏已除,章鸣珂他们还在县衙,明日她便去找沈毅帮忙,料想路引很快就能办下来。
架子上的东西,都是她们辛辛苦苦亲手做的,梅泠香不想浪费。
她望望墙边刚收拾出来的空箱笼,举步走过去,想搬过来,把脂粉盒子装进去。
往后去别处卖,也是一笔进项。
她素手轻抬,刚触碰到那红木箱子,便见另一侧一只指节修长、青筋隐现的手,搭在木箱上。
“你何时进来的?”梅泠香没侧眸,凝着那只手,轻问。
红木箱子上,描绘着雀登枝的纹样。
章鸣珂修长的指轻贴木质表面,沿着雀鸟灵动的线条徐徐游走,语气低低,仿佛漫不经心:“住不下去了?这次打算搬去何处?还像从前一样,不告而别?”
怀中
木箱漆面光亮, 男子指骨修长匀停,如琢如磨。
许是色调对比强烈,又或许是被他眼底辨不清的情绪干扰, 以至于梅泠香在他的逼视中,从他漫不经心描摹线条的举动里,品出一丝旁的隐秘意味。
她心口微热,近乎仓皇移开视线。
梅泠香收回手,攥着帕子,温声应:“王爷此言差矣,民妇从前不曾不告而别,眼下也不会。”
离开闻音县的时候, 她已与章鸣珂和离,是没有任何私交的两个人,她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