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衣小声嘀咕:“只要她不让你和她拜堂就行。”
还醋着呢?
江雪鸿无奈笑笑:“痴情不过是哄骗世人的幌子,道魔之战后十洲疲敝,我若下了九溟,孟羡鱼定会借助傀儡军争夺天下权柄。”
陆轻衣一听这些勾心斗角就头大,靠着他打了个哈欠,嗔道:“你还没跟我讲幻境。”
这般天真懵懂又满是依赖的语调,实在磨心得很。江雪鸿眼中笑意更深,收拾画卷起身,一面抱着她往卧房去,一面轻轻开口:
“灵鲛一族不露锋芒,君怜月以琴师身份隐于世间,君问弦则以画师身份行走四方。”
“邪魔歪道觊觎其至纯灵核,大肆捕杀灵鲛一族,君问弦身为族长,冒死融合天魔之力,意图取神女棠川的元神救君怜月及其族人。”
“恰逢神女渡劫,君问弦带着重伤赶去云洲,借寒毒挟持苏紫玉,醒来却记忆全失……”
烛光轻晃,他的声音也如西窗夜雨般朦胧缥缈,一滴一滴淋在心上。他们像是私奔出来的情人,遮遮掩掩,见不得人,连嬉笑怒骂都压在衾被里,真情假意唯有彼此知悉。
入梦前,陆轻衣想: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里,就好了。
*
血色渗入画幅,笔尖最后一次洇开淡墨。
翠管轻摇,犀轴半卷。苏不系握着狼毫,为画中美人添上最后一缕青丝。
苏紫玉梳着妇人髻,缓步行至他身侧,打趣道:“我哪有这么好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苏不系神情依旧淡漠,深海般的眼却有温流暗涌。他蘸罢浓墨,轻问:“殿下想题什么款?”
苏紫玉凝眸看了一会儿,前日读过的戏词脱口而出:“一旦不及画中人,且为郎死。”[1]
想到这典故的含义,苏不系微蹙了眉:“换。”
苏紫玉掩扇笑道:“这么舍不得我啊?”
见他不答,她不依不饶问:“苏不系,要是有一天你还是风华正茂,我却满头白发了怎么办?”
神女棠川,可不就是白发青瞳?
苏不系按下心绪,道:“殿下若不弃,我亦不离。”
“说起情话都不脸红的。”苏紫玉别过脸,耳根发烫,“那就别题字了,这样也挺好。”
苏不系颔首,俯身收拾起桌案。苏紫玉在一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苏不系动作微滞,顿了顿,才轻轻点了下头。
“要去找那个‘月儿’吗?”
“嗯。”
“你还会回来吗?”
“……”
苏紫玉沉了脸色:“苏不系,你是本宫的驸马。”
“本宫”出口,便不是夫妻,而是君臣了。
苏不系躬身施礼:“殿下有何吩咐?”
依旧是天塌下来也不慌不忙的模样。贵为长公主又如何,根本拦不得,留不住。
苏紫玉丢开团扇,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直白道:“我要枕席之欢。”
禁术已成,元神不稳,不宜行夫妻之礼,何况他是魔躯:“殿下……”
“你不情愿,我便去南风馆找情愿的!”
“苏不系,逢场作戏你倒是作啊!”
“成婚至今,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睡……”
许是魔呓惑了心神,许是她今日的语调太过凄咽,许是这一别后不知是否还有欢颜相对之日,灵鲛族长恪守数百年的伦理之线,轰然倾塌。
红毡铺地,锦屏遮护,他将小公主按入合欢被,用沙暗的嗓音又唤了声:“殿下。”
苏紫玉盯着他眼中令人沉沦的烟云幻海,轻轻勾过那发烫的脊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