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妤命侍女暂收了算盘与账簿。
“那账还未对完。”
陈妤笑笑:“府中无事,余下的我能料理。”她看向瑜安,“你这两日……有心事?”
算账须得宁心静气,否则还不如搁置一旁。
出征之事瑜安暂未道与旁人知晓。
兵部急备军粮军饷,还有出征的军旗,加上将士的戎装、兵器与马匹,一一备足非一朝一夕之功。
羯族冬日时有劫掠,朝廷对此亦有些战备。
听小叔叔的语气,军队大抵五月上旬开拔。
羯族骑兵暂退,春夏两季水草丰美,他们惯例往北境徙去。
萧询的诏书已发往徐州,长兄为魏宁侯世子,暂统边防事务。另派驻齐官,征民夫修筑长城。
瑜安轻叹气,想也知晓,除开男丁,边关妇孺此刻也自发在城下相助,推土挖石,盼早日重筑家园。
岁岁如此,总存希冀。
陈妤屏退了外间侍女,衣袂翩然划过,行云流水般烹茶。
“你有何思虑,不能与我说说?”
瑜安是她在齐都为数不多可交心的好友。
“家中事罢了。”
亦是国事。
陈妤知晓她的掩饰,定定望她一会儿,却摇头:“除此之外,还像是为情所困。”
“有么?”
未等瑜安辩驳,陈妤道:“你同陛下间,起了龃龉?”
“为何是陛下?”
将烹好的清茶斟于瓷盏中,陈妤低眸一笑。
见瑜安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她一时不知作何解释,只能意会道:“你与陛下相处,总会有些……有些不同于旁人的亲近之感。”
并非瑜安刻意为之,更像是二人已习惯成自然。
依陈妤所见,有时瑜安甚至有恃宠而骄的意味。
可惜她自己懵懂,瞧不分明罢了。
陈妤长于南陈宫廷,蒙王后亲自教导。她素来对情事看得格外透彻些。
细想下来,瑜安身边亲族不多,靖平王也是征战沙场,半生未娶,怕没有什么亲近的长辈能够提点她。
陈妤的话变得跳跃:“你是介怀从前那位容妃娘娘么?”
许久未听到这个称呼,瑜安下意识抬头。
陈妤只以为自己猜到了其中关窍。
齐帝登位至今,后宫向来空悬。唯有一位容妃娘娘,出身徐州叶家,入宫即是高位,得帝王专宠。
她尚未入齐都,便有所耳闻。
陈妤曾有心,想一观容妃画像,可惜遍寻未果,更难以听到宫中关于容妃的只言片语。
好似陛下对此讳莫如深。
瑜安默然,手轻轻握了茶盏掩饰。
她道:“有些话,我过些时日再说与你听。”
陈妤轻颔首。
二人安静喝了一盏茶,侍女在外叩门声响起:“王妃娘娘。”
瑜安闻见了清苦的药香:“你身子仍未好全?”
陈妤笑而不语。
褐色的药汁端上,是宫中御医配来的坐胎药。如若早日有了子嗣,她在裕王府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饮过药,陈妤用帕子拭了拭唇畔:“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有考量?”
瑜安摇头。
陈妤换了话来问:“那你对齐帝,当真毫无情意?”
……
战场上缴获的羯族兵刃,一月后随军报一同送入皇都。
其上的血渍已被擦净,弯刀两面开刃,锋利无比。灌钢技法高超,想必是掳去的汉人工匠所造。一柄双刃弯刀,加之原先羯族惯用的长朔,有铁骑相称,一路冲杀势不可挡,在步兵中几乎入无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