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摆手,垂目视向地面:“给囡囡治便好了,我这老毛病何须费那钱,还是省下来给官人和母亲买些肉吃罢。”
可怜这妇人像是半辈子都不曾为自个儿考虑过,一时脸上全是红晕,却被婆母立时拉住。
“媳妇为何不肯说!”海母厉声,止住他话头,扭头吩咐海瑞,“听这位姑娘的,每样药都来两副,你也是的,媳妇生了病也浑然不知,整日扑在你那做不完的公务上,也不瞧瞧这个家若是没了你媳妇成何体统!”
海瑞喏喏,退下抓药去了。
顾清稚见状亦告辞,海母与许氏俱送她出街,许氏口中千恩万谢,将一篮才做的青团塞她手中。
“娘子还是收着自家吃吧,糯米价贵,娘子做这些也不容易。”
顾清稚才推开,却被海母制止,攥住她伸来的手腕:“些微小食姑娘还不肯给面子么?姑娘若是执意不收,那老身一路跟去你家,非得看着你收不可。”
顾清稚忙赔笑,将篮子拢回身前,又听得许氏轻声:”今日谢谢大夫了,只是起初大夫言道想要我一物,不知是哪样?”
话音刚落,二妇人忽见面前女子敛眉正色,不禁皆站直脊背,静候她言语。
顾清稚蓦地俯身一拜:“海大人是我大明锋刃,然凡刀则有剑鞘,老夫人和娘子俱是不易,望善自珍重,身子安康便是对我的回礼。”.
海母初听时不解其意,待海宅被锦衣卫团团围住,海瑞被囚入狱后始明白。
“圣上召见阁老。”徐阶正埋首票拟,一内监来禀。
嘉靖久病不愈,已经数月闭门不出,除了司礼监几个内侍一概不见,朝中事务一切交由内阁六部打理。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点名要召阁臣?
徐阶心下生疑,即刻撩袍起身随之而去,阁中众人见了好奇:“不知所为何事?”
李春芳道:“应是为了海瑞的那道《治安疏》,直刺圣上之过,言辞犀利,恐性命难保。”
“六品小官,胆子何来这般大?”
高拱冷语:“在座皆为二品以上大员,胆量却不如一个六品。”
殿中帷幕之后,传来嘉靖怒声:“反了!反了!”
他拨开黄帘,从背后露出真容,眼中血丝满布,将手中奏折往徐阶掷去。
徐阶伏地不敢起,耳旁嘉靖喝道:“你当得好首辅!”
“让这奏章呈到朕御前,你徐阶安的什么心?”他眉目高耸,胸膛起伏难平,“来人,念给朕的好阁老听。”
内监躬身,奉命念道:“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凡民生利瘼一有所不闻,将一有所不得知而行,其任为不称。
…………
“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自陛下登极初年,亦有之,而未甚也。今赋役增常,万方则效。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住口!”内监方硬下头皮诵至此处,龙椅上骤然起了一声暴喝。
“陛下恕罪!”
“好一个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皇帝疾步走下玉阶,于徐阶身前立住,弓下身躯,“天下人都是这般视朕的罢!”
徐阶颤栗,磕首道:“海瑞胡乱妄语,污了陛下之耳。”
嘉靖冷笑:“徐阶,你告诉朕,诽谤圣上该当何罪。”
“本属十恶大不敬之罪,当处以极刑。”徐阶俯首再拜,“但老臣有一言,恳请万岁听之。”
“奏。”
“臣启万岁:海瑞不过为沽名钓誉之辈,故而薄有官声。闻得民间百姓都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