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为自己辩护?
为什么坦然赴死?
又为什么,父王不能宽恕这位曾拯救那么多国民的英雄,为什么不能看在昔日他的善举上,对他网开一面。
从前,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王国曾遭到魔域的入侵。那时,是国师,于平地升起这九层高塔,把庶民们保护在塔上。
是国师,手持权杖,于黑夜中悬起一颗太阳,吊起无数星辰,将这九层高塔化作九层迷楼,才遏止住那些魔军侵吞的脚步。
为什么,这座由他升起、活人无数的高台,而今却要夺走他的性命?
围观的庶民中,文绮想,也许有很多人和她是一样的。一样的不解,一样的无法接受,一样的歇斯底里想要阻止这奇怪的一切。
可火光和泪水撕裂了她的视野,她看不清任何人的表情,唯有高台上国师的脸,那样清晰。
她看见年轻的国师,隔着妖冶的火舌,对她说:
公主,珍重。
***
“公主,您醒醒!”
“醒醒,公主,再睡就该着凉了!”
睡梦中的文绮,在听到这声音闯入意识时,皱了皱眉,眼皮抖动将启。
喋喋不休,讨厌。
她睁开眼,眼前,贴身侍女倚湘的脸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了个放大,几乎怼到文绮的脸前。
文绮直接抬手轻拍在倚湘脸上,把她推开,奚落道:“叫那么多遍,吵死了。”
倚湘不好意思地傻笑,把脸退开些,身子却上前,去扶文绮:“公主,睡了会儿腿麻了吧,奴婢扶您起来。”
“嗯。”文绮轻快地一哼,把着倚湘的手,就站起来。
起身后娇气地伸个懒腰,看向日头。日头的位置比起她睡着前的时候,确实挪了一大截,没想到她这一睡,这么久。
不过是外出踏青散散心,觉得累了,便找一棵树靠着睡下,没成想竟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也是啊,睡得沉、睡得久,竟在梦里回到了遥久的过往,又梦见国师死于火刑的那一天。
寂夜国师……
原来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啊。
“倚湘,我刚才梦到国师了。”文绮揉了揉眼睛,说,她的嘴唇轻轻嘟着,没有去掩饰心情的低落。
倚湘一怔,脸上的笑转而也渐渐化作一片微痛:“公主……”复又重新笑着安慰文绮:“国师虽身死,但毕竟对咱们紫蝶族是有大功德的,上阴司冥界去轮回转生,冥界也会看在这份功德的份上,让他来世平安的。”
倚湘说:“奴婢想,如今国师定然好好地活在哪个地方,和公主共享一片天空,一样的日月朝霞……公主宽心,前路还长呢。”
文绮听着不禁笑出声,面颊上一双梨涡浅动,捏一捏手指道:“你嘴巴还真会说!”
倚湘忙赔笑:“奴婢觉着说的是事实,前路本就还长,公主就怎知前面没有好造化呢?奴婢相信,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当下和以后才是公主该一直放在心上的。奴婢晓得,国师对公主来说,亦师亦父,奴婢想若是国师知晓了公主总还为他难过,定也会不好受的。”
文绮点点头,倒是很快恢复活力,应道:“这个我明白,放心吧!今日出来散心,不说这些事了,走,我们再上那边走走!”
“好,公主,奴婢扶着您,小心脚下。”倚湘道。
随行的侍从们见公主移驾,也连忙跟了上来。
这次公主外出散心,走的是王国外最人烟罕至的路。这里俱是青一块黄一块的草地丘陵,和长势不好的荒原。
倚湘小心扶着文绮,见公主脸上已再没有郁色,暗自在心里舒一口气,只是旋即心又更沉下去些。
倚湘哪里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