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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透, 冷意沁透骨髓, 每个人都顶着超越生理极限的寒冷, 奔赴生死之间的战场。

时书心脏狂跳, 要蹦出嗓子眼: “聪明, 谢无炽怎么就这么聪明? 他怎么什么都能算到?”

脑子里闪过一幕幕, 在相南寺静夜点灯读书, 藏经阁阅览记事, 流水庵焚膏继晷……除了流放那三个月, 眉眼中若有所思, 谢无炽几乎无时不刻不在看书, 学习, 演练。写日记, 总结成败。

有他的日以继夜, 这旻兵数十万入关的沉痛灾祸, 大半年竟然可解, 而非持续数十年, 将人间变成炼狱。

“驾驾驾! ”

马蹄在泥路上飞驰, 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雨水沿额头流下, 落到眼睛里, 时书连忙伸手拂去。

军队正在向苏源河边持续进兵, 时书跑到前线的高台上时, 正看见一头头的水牛发疯似的蹿在敌营中, 身上刀伤累累, 在营寨中胡乱践踏。雨中只有零星的大铜盆亮着火, 其他都被雨水浇灭。

谢军士兵扎着白色的抹额, 以方便在黑夜中辨认敌我, 趁旻兵受涝混乱, 冲入营寨中拔刀砍杀,吼叫声震天一样响。

——杰出的将领制定战略, 而士兵则用生命来实现。

时书喘着气, 站在暴雨中的山巅上, 无穷无尽的谢军冲入敌阵之中, 大肆砍杀。旻兵不能骑马,马匹摔倒别脚, 弓箭更是损毁, 只好拔刀与谢军搏斗。

但此时此刻, 谢军的凝聚力太强了, 对谢无炽的绝对信任, 对旻兵的仇恨蒙蔽了每个人的眼睛,飙升的肾上腺素战胜恐惧, 谢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 发泄这数月中原被劫掠的怒火, 疯狂一般的砍杀。

时书后退一步, 踩着湿滑的石头, 坐在冰冷潮湿的石面上。

眼前, 潮水聚集成漩涡, 将触碰到的一切都卷入, 绞杀, 撕碎……

嘶喊声震耳欲聋, 雨打树叶, 奏成一支杂乱无章的乐曲。

时书正在观察, 战斗持续到天亮, 雨一直没有停, 谢军一旦力竭, 便有刚抵达的谢军参与进去。

旻兵像潮水一样溃散, 溃散成数股水流, 但每流向一个方向, 便被等待时机潜伏的谢军冒出, 打得更碎, 更散……

旻兵开始溃逃, 其中一股军力最为坚实, 正在掩护旻主将向西南奔逃。谢军乘胜追击, 将这股军力反复撕碎, 削弱。像是试图挣出的水波, 每一次凸出弧线, 便立刻被谢军挤压回去。但旻兵殊死搏斗, 其中不乏悍烈之将, 终于在经过数小时的挣扎后, 将军阵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旻军狼狈地掩护着主将逃窜, 离开营寨。

一线白光, 划破天幕。

“天亮了……”

时书骑在马上, 雨仍然没有停, “哗啦”马蹄踱踱地淌过水流带起声响。

时书低头, 视网膜上停留一片一片的暗影。这是真正的血河, 河流深红色。无数堆积的尸体被泡的发白, 仿佛置身于尸陀林中。

时书追随着追赶的谢军, 在人潮中向西南方追逐而去, 追杀那支逃走的旻军。

马背上, 冷风灌入周身, 接近失温。路上被丢盔弃甲, 财物随手仍在道路边。时书没有下马, 跟随士气正旺的景军往前追逐, 忽然, 背后响起另一阵马蹄声。

时书回头, 竟然是谢无炽, 他鹤氅下罩着一件铠甲, 英姿冰冷雄峻, 也是一整宿没睡, 关注战局进行指挥, 此时没有拿伞, 只是走来和时书一起淋雨。

时书: “你怎么来了? 还不休息? ”

谢无炽伸手勒马, 平声道: “不着急, 这场仗还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