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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梦惊醒,明姝身子骨发冷,九儿伺候她洗漱时无意间碰到她手背,触觉滚烫,便挥动着双手比划着什么。
她看不明白,只有气无力地笑笑,九儿看着她如花笑靥登时愣住,又慌忙挪开视线。
明姝看着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怜悯,刚暖热的心变成了冰疙瘩。
白日,平漳馆悄无声息,她将自己关在室内闭门不出,对外头的动静不闻不问。
酉时末,她掩上门窗,取来一只铜盆,将这两日四处寻来的白绢和亲手写的吊唁信一并点燃。
她跪在地上,眼睛看着跳动的火焰,泪水不知何时流淌下来,不知是为逝去的顾祖父而伤怀,还是为身陷牢笼中的自己而哀怜。
忽然,居室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身后。
残灯下,她娇小的孤影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所覆盖。
她惊得立即转过头,迎面撞上他古井无波的双目,忙扯着裙衫往后挪。
陆晏清负手而立,目光在她身上睃视着。
只见她一身洁白素衣,头上未戴任何珠钗,仅用一根发带松束着,手边是一沓素绢,眼角还挂着半湿的泪痕,躲闪间湿润的长睫轻轻颤动。
“你在做什么?”
明姝手足无措地擦拭着眼泪,垂目看着面前那双玄色长靴,沙哑着嗓子应答。
“顾爷爷去世了,我不能亲自去灵堂吊唁,只好用这种方式给他尽点孝……”
闻言,他忽然俯下身,一把攥住她手腕,冷声斥问。
“尽孝?你以什么身份给他尽孝?你还当自己是顾怀元即将迎进门的妻吗?”
“我没有……”
明姝乏力地摇头,她想解释,可面对他蛮横无理的强势,所有话语都显得那样苍白。
他眉目沉郁,视线下垂,看着她腿边白绢上的“顾”字冷笑起来。
“你当真是痴心不死,不知悔改!”
话说完,他猛地将她推开,双肩颤耸,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像是动了真火。
明姝伏在地上,五脏六腑绞痛着,连带着最后的清醒也快抽离了。
“就算我痴心不死,又与你有何干系!”
陆晏清静静看着她,她用力掐着指尖,半边身子被铜盆里的火焰烘烤着,宽松的素衣垂于地上,只这样一个卧姿,便泄出天生绝色带来的美感。
他没有说话,沉着脸上前两步,抓着她胳膊将她提起来,拖拽着她往外走。
“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你这颗心,究竟有多盲。”
“你要做什么!”
明姝被他攥着手腕步履蹒跚地迈出门槛,满庭院空无一人,唯见银絮飞天,长廊灯影斜照。
她单薄的身躯被风雪吹打得胡乱哆嗦,原本就昏沉的头脑越发沉重,可他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只顾大步往前走着。
明姝看着他紧绷的侧颚,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直至坐上马车,他才将她松开,任她颤栗着往角落里缩。
发带不知何时脱落了,满头青丝如瀑般垂在身前和肩背,将那张瘦削苍白的脸隐了大半。
帷裳外,驾车的温洋恭声问:“公子,要去往何处。”
陆晏清凝视着紧紧抱膝的明姝,半晌淡声道:“兰陵阁。”
三字入耳,明姝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几下,耳畔如有乱蝉鸣叫。
“不要……”
她伏在地上,死死抓着他的袍衫,拼命摇头,“我求你,不要带我去那种地方……”
绯红的长眸如盈雾般凄楚迷离,任谁看了,恐怕都会起恻隐之心。
陆晏清眸色暗沉,抿着唇未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