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你派人去请镇抚使严栾过来一趟。”
“是。”
话音刚落,门外走来一位仆人,语气着急道:“公子,老爷已知道明姑娘在您这里的事了,方才遣人来传话,让您即刻过去。”
闻言,温洋眉头一皱,抬头不安地看向陆晏清。
却见他不动如山,眉眼不生半点起伏。
他侧身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瓷瓶,拧开盖,用手指抠出一小块药膏,抹在左臂暗疮处,良久道了声“知道了”。
报信的奴役松了口气,弓着身子退出门外,温洋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不料又一位仆人匆匆而来。
“公子,魏都督过来了,说是找您有急事。”
陆晏清扯下衣袖,将药膏放回原处,转身朝门外走,温洋立刻跟上去。
待出了平漳馆,他忽然道:“取我帖子请公孙先生来一趟。”
“您身体不舒服?”
陆晏清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只丢下一句:“她染了咳疾,若不及时调理,恐怕日后遗下病根。”
话音落,人已迈出垂花门。
温洋愣在原地,抓耳挠腮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
明姝逃出平漳馆后直奔府门,这一路倒是行走通畅,未受阻拦。
待出了角门,她紧揪的心猛地松懈,看着远处灯火人烟如获大赦。
只是,还不等跨出门外,一支持剑军士策马打面前而过,她心惊肉跳,忙退缩回去,躲在墙后向外张望。
但见,长街十里,人影稀少,唯有卫军来回穿行于错落有致的屋舍间。
不难料想,她这一出去,不出半个钟头,必会被卫军逮捕。
她欲哭无泪,悲怆万分地抱紧双臂,回眸望去,那一眼看不到头的深宅,竟成了唯一可去的地方。
落落长风自耳边掠过,似在无情嘲笑她的软弱无能。
生逢绝境,陡然窥见一丝天光,尚未来得及捕捉,那缕光,便从眼前消失了。
这实在是形同生不如死一般的绝望。
她心中无声呐喊尖叫,转身拼命向前狂奔,途中跑掉一只绣花鞋,她便赤着脚,踩着凹凸不平的碎石,循着不断下坠的斜晖的方向一路奔跑。
像个疯子一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体面。
她跑得精疲力尽,最后被一根树枝绊倒,手心擦破了皮,裙衫沾满雪泥。
“阿娘……”
她撑起身子,看着终究落下去的太阳,一时泪流满面。
这世道,为何会黑白不分呢?她悲戚地想。
……
明姝躲在池边水榭里,嗅着浓郁梅香兀自失神。
她想不明白,如陆晏清那样一个阴险狡诈小人,为何会这般喜爱梅花,以至这宅院里几乎每一处都栽种着各式梅树。
天色暗沉下来,她蜷缩着身子席地而坐,倚靠着栏杆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夹杂着落叶被碾碎的声音。
她意识混浊地睁开眼,便见一位身着布衣的老伯打着灯笼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朝她温和地笑着。
“姑娘,你怎么蹲在这里?”
零星灯火照亮一小片天地,明姝陡然清醒,警惕地看着来人。
那老伯察觉出她的防备,又往后退了几步,续道,“夜深了,外头天冷,姑娘还是回房歇着吧。”
“你……是何人?”
“老奴是这府邸的管事,他们都叫我温伯。”
明姝泫然欲泣,垂着头期期艾艾道:“老伯,我不能跟他同居一室。”
温伯稍怔,旋即朗然一笑:“姑娘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