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听见?声音的?李善停下脚步,回身朝来人垂眸一揖:“大将军。”
“你我不必如此多礼。”魏林忙将他扶起,肃正身形后笑呵呵道:“李小郎,如今你风头无二啊,我果真是?没看错你!不过?有一事我却是?不解,方才陛下有意提拔重用你,为?何你却在这个?档口打起了退堂鼓,说什么回家休养?”
李善缓缓笑道:“将军说笑了,善能有今日,全仰仗新帝的?赏识,只不过?,善之志不在庙堂,比起权贵们蜚英腾茂的?生活,我更想归隐田园,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魏林眼神不自觉地扫过?李善,分明?还是?几年前的?模样,可那周身的?气?质却与记忆中?的?他差了好远,不由感叹:“当年你真可谓是?天纵之资,却被一桩冤案蹉跎至此,实在令人唏嘘……不过?幸好老天有眼,现而今你大仇得报,正是?施展才华抱负的?好时候,且当下也?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何不留下来一展宏图?”
李善淡笑不语,这些?年,为?了给父亲洗刷冤屈,他咽下滔天恨意自甘成为?阉人,在宫中?为?奴为?婢忍辱偷生,多少个?日夜,他盼着亲自手刃杀父仇人,盼着能翻身找回尊严。诚然,这一切他都做到了,他相信,只要他想,他能够谋取到至高的?权力,若是?换做旁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飞黄腾达扬眉吐气?的?机会,可这并非他李善想要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宣和殿,自言道:“这座宫城看起来辉煌盛大,私底下却藏着太?多肮脏,多少忠臣义士埋没于此……我父李庸,初来京都声名藉甚,去时却蒙受不白之冤湮灭无闻,成了身死?异乡无名无碑之人……这世间容不下他一方青冢,以至每逢清明?中?元,我想祭拜一二都无处可去。如今家父沉冤昭雪,自可归骨还乡,我所想所求之事皆已如愿,京都于我便再?无牵挂。”
说罢,他的?目光,慢慢地转向了站在台阶下的?女子。
夕阳下,江茵一身紫衣,斜阳余晖照在她的?身上,和初春时节的?藤花一般柔和。此刻她正用惯常那种温和柔婉的?目光看着他,等着他,正如梦境中?那样。
他那双写满苍凉的?眼底划过?笑意,转而化为?一抹坚定,“大将军,陛下富有四海,更有尔等肱股之臣追随辅佐,何必在意我的?去留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林也?明?白他是?铁了心了,索性不再?多劝。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多言。”说着,魏林挥了挥手,候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立马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李善递上一个?木匣子。
“陛下料事如神,他知道我劝不动你,特地交代我把这个给你。”
李善接过?方盒,寻常的?做工,寻常的?样式,外表有些?刮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不知怎的?,他摸着那盒子的?棱角,突然心跳加快,就连呼吸都变得有几分急促。
他垂着眸,缓慢地掀开盒盖,入目是?一沓手稿,当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纸,“海晏河清”四个?字清隽而洒脱。
“这是?……这是?家父的?遗墨……”
话未说完,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热浪涌上来,忙抬起头闭上眼睛,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魏林默默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年李庸被处死?时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所有家产或上交国?库,或焚烧丢弃,所以李善看到父亲的?遗物才会如此情难自抑。
“有一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多年前令尊曾与陛下有过?一段师徒情谊,你说巧不巧!这些?书稿正是?他那时候珍藏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