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恍惚了片刻，眼前的?少?年分明如往常无二，外表看起来依旧那般洒脱随性，然而眉宇间却藏着化不开的?淡淡愁云。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徐烨始终是?她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明亮炽热的?少?年。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徐烨忽而朝她看来，眼里笑?意浮现。

“昨夜睡得可好？”

他大步走向船舱，两人视线对?上时，明姝婉约而笑?，一双秋水明眸弯成月牙儿。

“许久没睡得如此踏实了，徐烨，多谢你。”

徐烨一挑眉，有?心逗趣她：“谢我什么？”

“谢你……”明姝眨了眨眸子?，话音一转，“不告诉你。”

其实她昨夜睡得并不沉，因着本就有?心事，又?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可能睡得踏实，也正因如此，她知道夜里徐烨进来了两次，或查看炭火，或替她掖被角，按理说他这般做确是?不妥，但他自?始至终进退有?度，从未逾越半分，更不曾有?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她一直装睡，唯恐迎面撞上他的?悉心照料。

聪明如徐烨自?是?了然，当下也没再追问，脸上仍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待会?儿有?人送热水过来，洗漱罢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不告诉你。到了你自?然知道。”

“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落了窗，扭头不再看他，等小厮送来热水，匆忙洗漱一番，这才披着斗篷走出去。

徐烨正撑着下巴守在门口，见到她后咧嘴一笑?，牵着她踏过一途落雪，奔向早市。

晨雾阵阵，烟火袅袅，零星的?灶火在雾里似天上星子?，又?似湖间渔火，别有?一番风光。

徐烨拉着她跑下钻进这雾里烟里，嬉笑?着寻到了一家刚刚生好炊火的?小店。

“店家，来一笼野驼酥，两碗豆汁儿，两盆羊肉，切四块糜饼，再来一壶碧螺春！”

不等她开口，徐烨已如旧日一般替她张罗好了一切。

“徐烨，你我二人吃不了这么多，免不得又?铺张浪费。”

徐烨却不以为意：“难得带你出来自?自?在在地玩一场，便浪费这一回又?如何。”

“阿窈，你还认得这地方吗？”

清晨霜重雾浓，明姝搓了搓手，往四周环顾一圈，懵懵懂懂道：“没什么印象了。”

徐烨的?眸光倏地黯淡又?迅速亮起来。

“你忘了，小时候你最喜欢吃这家的?野驼酥，我时常翻墙去你家带你出来，为此还被明大哥训了好几次。”

店小儿送来茶点，徐烨顺手接过，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天冷，快暖暖。”

明姝垂着眸子?，盯着翻涌的茶气有些出神。

烟火朦胧间，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儿时的日子?。

只是?啊，那一壶碧螺春，经过岁月的?洗涤，似比旧日更涩口了。

……

许是?为了哄她开心，又?许是?看出她不愿回府的?心思?，徐烨带明姝去了许多少时嬉戏玩乐的地方，在外头逛了足足一日，直到暮色降临，才提出送她回家。

明姝没吭声，低着头上了马车，徐烨打马护在一侧，一路行?至桐花巷，明姝掀开帘子?，低低问道：“徐烨，我一定要回去吗？”

“这是?你家，是?你长大的?地方，怎么能不回去？不过嘛”

瞧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眸，徐烨收起刻意拖长的?尾音，正色道，“你若实在不想回去，小爷不介意带你回徐家，左右我娘一直惦记着你，一直念叨着要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