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怔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微抬起下巴，光洁的额头抵着他泛青的下颔，几度欲言又止后柔声道：“不是……还有你吗？”

他喉骨滑动，眸中?似有柔光闪过，转瞬间又化为?虚无。

“我是说，若我也不在了?呢？”

明姝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心细如她?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她?不愿细想这个假设，或者说，她?在逃避。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明姝虚拢着耳边垂落的碎发，目光移向?脚底，心口像被一团乱麻交缠住一样，有点窒息的感?觉。

他勾了?勾唇，未再多说，松开她?后命人召来魏林。

外面早已?没了?动静，然?魏林来时气还没消，陆晏清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明姝知趣地把脸转到一侧，不去偷听，只余光中?瞥见魏林眉头紧锁，神色不虞。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竟在青天白日之下公然?行凶。”

“如你所见，不过是一群饔飧不继被逼到绝路上的流民。”

魏林扬起眉眼。

“我记得，临泽是富饶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徘徊于此？更何况，三十里外就是城门了?，他们再如何胆大妄为?也不敢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拦路抢劫吧？而且，咱们这队人马前脚刚到，这群人就杀了?过来，显然?早有预谋……”

陆晏清拂了?拂衣袖，淡淡扫他一眼。

“你想说什么。”

魏林将帘布掀得更开些，示意他望外看。

“方才我派人去查探了?一番，那群人爬过山头后便朝着同一个地方奔逃，由此可见，他们这是受人指使的。”

“那依你看来，他们会是受何人指使，赤手空拳地来抢夺兵马？”

“这……这我哪知道！”

魏林两手叉在腰上，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反正，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咱们还需入城一探究竟才是，等查明了真相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左右也不差这两日。”

陆晏清眉眼平淡，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那就依你所言，即刻入城。”

明姝对这二人的言谈一知半解，正在思忖间，一行人声势浩大地重?新起步。

约莫过了?两刻多钟，车身突然?微微一晃停下来，外头侍卫脚步匆匆地奔至陆晏清的马车前，拱手禀道：“大人，前方聚集千百为?群的流民，道路受阻！”

明姝心中?一凛，连忙掀起车窗望向?外面，隐隐看见远处路边围着的人压肩叠背，挡了?去路。

忧心之际，耳边传来陆晏清冷冽的声音。

“派一队人前去清理路障，继续出发。”

“是。”

一路行过，男女老少的喧嚷声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稚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明姝光是听着心就已?经?狠狠地揪在了?一起，根本?不忍心去看。

然?而，陆晏清却不让她?如意。

他伸手撩开她?面前的窗，有意让她?亲眼目睹这人间地狱道路两侧无以计数的百姓囚首垢面，披头跣足，或倚或坐，或躺或卧，各个耷拉着脑袋，半死半活。

远处，斜坡之上萧瑟的林间，赤地千里，萧艾遍生，饿殍遍地，令人触目惊心。

近处，形销骨立衣不蔽体的老妇抱着昏睡的稚儿跪在路边，无气无力地磕着头，同时操着一口不太利索的官话，麻木地喃喃着：“求贵人，赏一口吃的吧……”

见此惨状，明姝心中?大恸，忙从袖口里抽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

陆晏清侧过脸瞧了?她?一眼，放下车窗，道：“这些?应是从安阳流亡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