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转动着?眼珠,半晌自语道:“本以为,重来一回,万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呵,同个地方竟错了两次,当真是蠢,蠢极了。”
这番话,魏林却是理解不透了。
“什么重来一回?什么错了两次?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别卖关子!”
意?料之中,仍未得到应答。
魏林急躁地站起身来,“罢了罢了,我懒得管你这些破事,你好自为之吧!”
待走到门槛,又不放心的扭头追加一句:“这段时日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再生出事端,免得又让你爹抓住什么把柄闹得人心惶惶,你该知道,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漏说了一点,陆言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无?论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罪该万死。魏林,你我都是经历过战场狼烟的人,须知,一味的谨小慎微只会让敌人不断得寸进尺。”
陆晏清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最后将目光移向?了呆站在门口的魏林。
“至于陛下。”他哼笑,“天子身侧,侍君如虎,诚如你所说,在这朝廷里?,没有谁是干净的,凡涉足朝政是非者,便休想?功遂身退。”
“话虽如此……”魏林转过身,眉尖不住耸动,徐徐叹一口气,“唉,你父子二人打?算斗到何时?”
“斗到何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时分?出胜败,何时便可?休宁。”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魏林突觉颈上一凉,在眼神滑动的瞬间,他看见陆晏清眸中闪过沉沉杀气。
“我看你们未必能?斗出个输赢来,到头来只怕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别忘了,你们之间还?隔着?你母亲,再怎么样,你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
“不准提她!”
陆晏清手臂一甩,弄翻桌上的茶碗,其人面如寒霜,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你……我……”魏林满脸都皱了起来,直直地看了他半天,最后一跺脚,“唉”了一声道,“多说无?益,这是你自己的家事,也是你的心劫,你总得想?办法渡过去?。”
陆晏清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无?力?地后靠在凭几上。
魏林叹着?气走向?他,轻言轻语地问:“晏清,你忘了净慈老和尚对你说的话了吗?”
净慈是在南华寺修行的得道高僧。
几年前,他们去?扶风山打?猎,到山脚下时恰巧遇上云游归来的净慈大师。
此为初见,然而净慈望向?陆晏清时,那双看透一切红尘的眼睛里?仿佛蓄满悲痛,那样的悲天悯人如同春雨,悄无?声息地洗涤着?世?间万物。
唯独他不愿直视。
辞别时,净慈以三句箴言相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自作善恶,自受其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声纯厚绵长的的“阿弥陀佛”就像佛寺里?的梵钟,圆润洪亮,直逼人心。
沉默许久,陆晏清睁开眼。
“笑话。”他哂笑,“我一不信鬼神,二不入山门,我倒要看看,佛能?奈我如何!”
***
离开金陵已有数日,眼看江都近在眼前,明姝却仍整日怏怏不平,郁郁寡欢。
此刻,她正独自痴坐在船栏旁出神,河面上,长桨一下一下地划着?,水波映着?月光,粼粼闪闪。
苏时卿上甲板来透气,一眼便瞧见那张隐在灯火与昏暗之间的人影。
她一袭黛色软烟罗裙纬地,海蓝色缠莲披风随风摇曳,虽只留一道背影,可?那削肩细腰的风流身段自教观者浮想?联翩,所谓衣香鬓影、香温玉软便是如此。
立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