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长夜,明姝和衣睡在船舱内的小榻上,因?心境久久不能?平静,外加水路颠簸,翻来覆去好长时间都?难以入睡。
殊不知,辗转难眠的远不止她一个。
到了后半夜,金陵淅淅沥沥下了场小雨,城中细雨连绵,湿雾缭绕。
未到辰时,魏林冒着越下越大的雨势策马奔向?陆宅,刚一抵达便跳下马背。
宅外看守大门的从奴闻声立马清醒,不及开?口,一条马鞭远远甩来,从奴眼疾手快地接住,见他径直踏入门内,忙道:“魏大人,时候还?早,我们主子?恐怕还?未起来,要不奴先带您去平野居坐会儿?”
魏林摆摆手,头也不回:“出了大事,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说罢,他步履凌过拾级而上,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往平漳馆方向走。
途中恰好碰到要去门房的温洋,后者收回伞,刚要拱手行礼,被他开?口急声打断。
“你家公子?呢?”
“公子?昨日从青云寺回来便一直待在内室,昨晚一夜未眠,卯时才合眼,大人找公子?何事?”
魏林烦躁地抓抓头发,又道:“明姑娘可有消息了?”
“还?不曾。”
见他神?色慌乱,温洋撑起伞挡在他头顶,续问?,“大人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方才有人来报,青云寺内出了桩命案……”魏林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罢了,这事儿太大了,我还?是去找陆晏清吧!”
说罢不甚在意地拂开?面前的油纸伞,大步流星地冲进雨雾中。
行至平漳馆,远远便见温伯在廊下扫地,雨水哗啦啦地沿着屋檐青瓦流淌着,将所有声音吞没,愈显一院清寂。
魏林径直绕过温伯,抬起大掌在紧闭的门上重重拍打:“晏清,你可起了?我有要事找你。”
“魏大人。”听到动静,温伯转过身,拄着扫帚看他,“老奴眼拙,竟未察觉到大人的到来。”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不必管我。”魏林不与他多说,扭头继续敲门,“晏清,出大事了,方才驻守青云寺的军士告诉我,今日青云寺的放生池里打捞上来一具女尸,那人说,看身形似与明姝大差不差……”
说至此处,话音戛然而止。
这个尚未证实的消息太过残忍,诚如他堂堂七尺男儿,虽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姝是这金陵城里不可多得的贵女,一朵未经人事的娇花莫名卷进南庆政权相斗的漩涡里,何其?无辜,若放生池里的冤魂真是她,那当真是苍天无眼,佛祖无情,观音不佑,菩萨不灵。
侍立在一侧的温伯得此骇闻亦是大惊,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开?口,同魏林一道,不安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等?了好久,屋内总算传来些细碎的声响,片刻,两?扇雕花木门从里面缓缓推开?。
陆晏清披着件单薄的墨色衫袍立在门槛内侧,面目异常平静。
“你来是想?告诉我,明姝投河身亡了?”
“那倒不是,”魏林自哂,“现在那女尸的身份还?未有定论,不敢说到底是不是明姑娘,所以我一得了信就赶紧过来了,晏清,你同我走一遭吧?”
“不去。”
丢下这薄情的两?个字,陆晏清转身进了室内。
魏林即刻跟上去,焦灼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从前你一直拘着她,我道你总算是开?了窍,有了在意的人,如今她下落不明,你怎的一点也不着急。”
他好似没听见,默不作声地摆弄着案几上的香炉。
“我与她既无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实,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魏林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