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学过雕塑吗?”穆纯问,“还是喜欢组装机械设备之类的东西?摇头,又摇头。那就是都没?”
那就奇怪了。穆纯掩去错愕。如果不是特殊的日常生活环境,19岁的手不应该这么粗糙。之前在医院对方也没有要求联络家里人,走背景调查程序会浪费不少时间。现在要么直接问,要么骇入进去看对方基本的家庭和背景资料,了解个大概。最好的当然是能询问和骇入交叉对比,但是他们刚认识对方不久就去询问家里人的情况,这就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而是在窥探隐私了。
不如干脆试探提问的同时骇入辅脑表层,看一眼回答是否属实好了。
“你出来那么久,”穆纯行动力拔群,“既然公司那边已经联系过了,家里人那边有联络过吗?他们不会担心吗?”
雕塑?组装机械?
对方的问题让宣爻发懵,许久才想起来摇头。两次。
他显然不知道观察一个人最好方式就是手,因而着实想不明白自己的手究竟有什么可看的,可对方又确实没有其他举动,只能满脸疑惑地盯着对方栗色的发顶、露水面上的一截后颈和脊背,竭尽所能地管好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同样“只是看”,主旨却是不让自己的任何想象突破虚构阶段。
就在宣爻以为对方会维持这个单纯的举动,穆纯却忽然出声,问得他垂下了眼睛。
“……不会的,”宣爻犹疑了一会儿才摇头,“他们生病了,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辅脑表层的骇入信号随着语言所触发的记忆,迅速反馈到穆纯的辅脑,四台“睡美人”在昏暗房间内顺序排放的画面让他噤声,潜意识里不自觉估算出的四台总价与照看所需的人工成本,让穆纯立刻停下了窥探,带着几分歉意翻转了自己的手腕,楔入了对方的指缝,与其十指相扣并用力握了一下。
时间很短,足够宣爻惊讶,却不够他抽回。
穆纯很快松开来,手指沿着掌心向上,顺着手腕摩挲一圈,而后是掌心和指尖。
宣爻心下地忐忑来不及成形就被从胳膊蔓延开的痒意所驱散,却打了个寒颤。刚才他太过紧张没能注意到,但与穆纯温暖的呼吸不同,对于一个正泡在浴缸里的人来说,对方指尖的温度低得出奇。
穆纯察觉到宣爻的异状,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出乎宣爻自己意料的是,他竟然也不想抽回手,反而盯着对方微凉的手指发愣。直到对方出声示意,宣爻才将茫然地视线才微微上移,在对上那双灰绿色眼睛时却又迅速避开来,重新盯着对方的指尖。
穆纯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指腹的节律,皮肤的触感让暧昧化作有形的水滴,顺序落在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的前两个手指节上,耐心地定住不动。
他耐心地静待了好几分钟,直到宣爻费解地抬眼与其四目相接,他才忽然向前探身,在对方中指与无名指的指节落下一吻,而后冲呆住的对方露出得逞的笑容,让这个突兀的举动显得是这般理所当然却又足够出人意料。
“这是刚才惹你生气的补偿。”他说,“这是额外赠送。”
他很快吻了第二下。这次落在手背上。语气满是别人肯定奈何不了他的自信。
宣爻定在原地瞪大双眼,看着对方肆无忌惮的模样,心脏却在发疯似的尖叫,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落在指节上的柔软触感注入了他的血管,眨眼麻痹了他全身。
“呼吸。”穆纯看着对方再度烧成红色的脖子,失笑不已地拽着对方的前臂轻摇了两下,“快点呼吸。我说站着别动,没有说不能呼吸。”
宣爻听到对方的声音才想起来,竭尽所能让空气重新灌入自己肺部的同时已经狼狈地原地蹲下。
这动作出乎了穆纯的意料,让他惊讶过后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