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大雨,雨水掺着鲜血,淹没了桃源村的每一个角落。
宁渊眼中倒映着陈娴恨意浓烈,淌着血泪的双目。
他不知在那里跪坐了多久。
浑身的感官都麻木了,心里疼过了劲,只剩下恍惚。
他忽然就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许多年前同样的雨夜,陈娴为了安慰他,端上桌的那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很想再吃一次。
那时,他的心脏曾被那一碗汤面焐热。
如今又在眼前这个寒冷的雨夜消散至冰凉。
世间万事从不讲“凭什么”,有时就是这样荒唐无理。
十二年前,陈娴抱着荒草中捡来的婴孩又哭又笑,感激这个孩子将她救回人间。
十二年间,陈娴亲自把这个孩子养成了活生生的人,等他会笑,会哭,会爱会疼。
十二年后,又毫不留情地将他重新推回深渊。
宁渊曾经是很喜欢雷雨夜的,因为每到那时候陈娴都会搂着他一起睡,为了让他不害怕雷声,还轻轻哼唱着哄睡的歌谣。他在那些歌谣里幻想婶婶是很喜爱阿渊的。
可从此以后的每一个雷雨夜,都成了他的梦魇缠身,心如刀割。
……
宁渊先前听说过魔渊,总觉得那是一片荒凉混沌之地。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所谓魔渊,其实是一座城池。
无禁城。
毁天灭道,百无禁忌。
他被赤玄关在狗笼里,拎到一个叫巫山阙的地方去卖。
有一道嫌恶的声音: “活人……不对,半人半魔的混血?”
赤玄懒懒拍了两下笼子, “对,底下人刚抓来的,四肢全活,年纪还轻。”
那人低声, “上面那位前日才说过,从此魔渊不许贩卖人间凡人,你敢顶风作案?”
“哼,我呸!”
赤玄嗤笑一声, “他算哪根葱?娘里娘气的,毛还没长齐,光长一张漂亮皮囊,谁知道是怎么坐上魔尊之位的!”
“你好歹小声些……”
“我就大声了又如何?有本事,让他亲自来杀我!”
宁渊在笼子里被关了几日。
起先,许是忌惮上面不许买卖凡人的禁令,前来问津之人寥寥。
直到那天夜里,来了个青面蛇眼的魔修,掐着他的脸瞧了几眼,便痛快地付了银子,把他带进了楼上的隔间。
那魔修吱呀吱呀地打开笼子,笑得一脸阴邪。
“长得这般好看,若是被其他魔生生吞吃了,岂不可惜?”
“何不从了我,做我的脔宠,从此无上欢愉……”
他说着,龟裂长甲的手便摸了上来。
“怎么抖成这样?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能让你舒服。”
宁渊确实在抖,却不是怕,而是兴奋——
在魔修掐着他的脸垂涎之时,他也认出了对方脸上那道横亘的长疤。
刹那间,桃源村尸横遍野的惨状涌入脑海。
于是在魔修凑上来要亲他时,他狠狠咬上了对方的咽喉,黏稠的污浊在口舌间汹涌喷出。
那一半魔族的血液在体内翻腾起来,就像觉醒了嗜血天性的困兽,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啊——!你这个下流羔子!我要杀了你!”
魔修喉咙里挤出一声惨叫,掌心搓出一团烈焰,照着他的脸狠狠砸了下来。
但或许,宁渊确实天性擅长残杀。
……
赤玄察觉不对寻到楼上时,宁渊已经从窗子跳了出去,屋内只剩断了气的魔修,血流一地。
无禁城不是人间,没什么天理道义可言。
他顶着一张被烈火烧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