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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岛不见旧时风 林子周 16151 字 1个月前

点,对照着翻备课书。

“就当让她们去田野调查也好,要不,干脆让她们去你家怎么样?”虞一大概很喜欢这突如其来的灵感,又将身子歪斜到她桌旁,近得她无需抬眼也能感知身旁目光的温度。她觉得虞一的眼神确实有“温度”可言,是热的,直白,自信。“以免她们去岛上乱晃,再跑丢一个。”

她当然拒绝:“高中生没有做田野调查的必要吧?严格来说,那是我哥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做不了主。”

父母的房子推倒后,原址上另盖二层楼,大哥娶了妻,侄儿们接连出生,大姐嫁到别的乡里,长年在渔排上过活,二哥早夭,三哥四哥各自成家,于她来说,家人变成一个淡薄的概念,大哥说留了房间给她,她心领了,那房间逢年过节总被人住着,有时是从城里回来的四哥一家,有时是大嫂来探亲的亲戚,还有时是邻居家挤不下了来借住,比较而言,教师公寓才更像她的“家”。

她瞥到旁边桌上的签字,调转话题发问:“虞老师,你为什么叫虞一?”她想起虞一说过,虞家父母连送女儿念寄宿中学都舍不得,那该起一个更深思熟虑过的名字才是,为什么是这样简单的“一”字?简单得像她的“细”,只因“细”在方言里与“小”字同音。没人给她起过名字,她就是方家的“细妹”,直到要上学,阿妈领她去乡镇派出所上户口,阿妈不会说普通话,只说是叫阿细,姓方,这才登记作“方细”。

虞一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去看自己的签字,“你猜猜看?”

“一,应该是第一的意思?”

“不是。”

她只好瞎猜:“一生一世?一览众山小?”

“也不是。”

“猜不到了。请揭晓。”她摆出认真聆听的架势。

“原本起了好几个名字备选,我记得我爸还把这件事写在当年的日记本里,我偷看过,他和我妈吵个没完,”虞一莞尔一笑,“什么雨晨、淑娴、楚楚,起了一大堆,后来他们吵着吵着,忽然想,虞这个字这么复杂,再配一个笔画多的名字,那写起来多累?干脆,就挑一个最简单的字。”

果然,简单与简单是不一样的,有些简单只是省略,是不在意,有些则是爱里剔去了负担,他们并不期盼她长成一个怎样的人,只求她一身轻松,事事都可溺爱她,连签名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想着替她省去麻烦。

“好原因。”她只当是闲谈,并无羡慕之情。

*

“我的天!泳柔,你的头发怎么了?”

第五次。周予低下头去沥净水盆中的校服。

这周以来,她第五次在公共浴室里听见有人笑话方泳柔的新发型。方泳柔也在洗衣服,就站在她斜对面,她们各自占着一个水龙头。

中午放学直至午休响铃,公共浴室里总是人满为患,女孩们洗澡洗衣、叽叽喳喳地聊天、合力拧干洗过的衣物,潮湿的水雾经久不散,在空间内四处流连,淋浴间的隔门、白瓷砖砌的洗衣台、脸盆与盥洗用具,还有年轻的女孩们,一切都水淋淋的。

方泳柔有些窘迫地回应:“就,不小心剪太短了!别笑!”

周予想,我可没有笑。她将沥过的衣服拧成一长条,水滴滴答答落进盆里。

心田走来与周予并排站着洗衣。有个谁在浴室外大喊:“108的谁,洗衣服记得拧干一点!我每天走过108都被滴一头水!讨厌死了!”

李玥的声音紧跟着从隔间里传出来:“谁在说我们108的坏话?”

校服的布料粗,尤其是裤子,吸了水就变得沉,周予拧了几下,再拧不出水来了,方泳柔走过她身后,瞧她一眼,将自己手中装了衣物的脸盆搁下,接过她手中的裤子,轻巧一拧,水哗啦啦流。“就你这样拧法,难怪每天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