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看阿柔没问题。”
水烧开了,陈香妹嘴角挂笑,低头去冲茶,没有答话。
外头传来自行车链条的牵绊碰撞声,噔一下收住,剪头婶伸长脖子看出去,“老三回来了。”她大喊:“阿礼!”
方训礼闷不做声地走上楼来,手中提着一只彩色塑料盖子的鱼缸,里头游着一尾红白相杂的草金鱼,缸底还铺一层七彩碎石,装饰一株水草。“婶,你来了。喫茶。”他将鱼缸递给香妹,“你看,像不像?”
“嗯……有点像。”她说不准。或许阿柔一看,就马上看出不像来。她心里一想起女儿聪明的脑筋与心细如针的特性,就不免泛起柔情。
剪头婶问:“这是买来做啥?这么细一条,不能吃的吧?”
阿礼答:“不能吃,宠物鱼,用来看的。”他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册薄书,《家养鱼指南》。
“阿柔朋友送的,前几天死了一条,买一条来补。婶,你可别说呀。”香妹指使丈夫:“你把这书拿进去藏好,别给她翻着了,她那法眼,通天的。”
“这可稀奇了,”剪头婶俯身看缸中的鱼,“整座岛不是抓鱼的就是卖鱼的,还有人养鱼来做宠物?”
“她在学校认识的朋友,市里的小孩。你说家里鱼够多的了,还送两条鱼。起了名字的,这条叫香香。”另一条叫阿丽,陈香妹故意不说这后半句,免得剪头婶想起她视作仇人的儿媳。
“跟你同名啊?这些小孩子真是,也不知避一下。”老人瞥一眼她的腹部,“意头不好。”
陈香妹扭头问房内的丈夫:“县里那家店买到的?”
“买不到,县里没人养这东西,他那里就几个鱼苗苗,也没这个花色的。刚好今天水鸿从市里回来,我让他带的。喏,这个缸,他自己做主买的,我看是想讨好你女儿,让她去阿细那里吹耳边风。”
妹妹还未出嫁,倒使唤起妹夫来了。
剪头婶问:“贵吗?”
“不贵,这是最便宜的品种,一两块钱一条。”
“噢哟,怪了,你说那个菜刀板上给人吃的鱼命贱,这养在缸里专门给人看的鱼,命也便便宜宜。摆在缸里给人分三六九等,那还不如被斩成一块块丢入锅呢。”人上岁数,话中时有见惯世事的森冷,可她无觉,很快转头捉住另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这个水鸿,就是阿细那个男朋友啊?你们见过了?觉得怎么样?”
香妹略一想,“就见过一面。不错咯,青年才俊。阿细自己的事,重要是她觉得好。”
全世界只有方泳柔一人不待见这个“男朋友”。
周六她一回家,见了温水鸿送给她的新鱼缸,眉毛向下一撇,生了闷气,还要悻悻地说:“下次见到他,我再跟他说谢谢。”
陈香妹一边忙手里的活——剖鱿鱼除内脏、清洗净再晒起——一边跟女儿分享与新姑爷有关的趣事:“你大伯着了人家的道了,那个水鸿他爸上次来,说男孩子要读理科,理科才是真学问,他现在是想定了要让阿耀选理了。你大姆又打电话去问你细姑,你说方细这个人也是爱找事,之前问她,她就说读文读理都好,现在一听你大伯主张选理,她又改口说阿耀应该选文,说能背一点是一点。你大姆听了都急死了,现在公婆两个天天在家里吵。”她抬眼看看女儿,心想自己就没有这样的烦恼,顿时心满意足,手浸在冰水中也不觉冷了。
“那阿耀自己怎么想?”泳柔自问自答:“他那个人,肯定觉得选什么都一样,选理可以少写几只字,他不知多乐意。”
“答对!”母女两人笑。
入了春后就是雨季,这鱿鱼干是最后一批了,泳柔要帮手,香妹责令她不要碰,只让她做一些递物跑腿的干燥活计。她不愿女儿的手沾上海腥味,沾上了就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