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奇选了文,那这是不是等同于她们成长路途中自那年小奇搬到县城之后的再一次分离?她知道,未来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她想,会不会分离恰恰才是寻找“答案”的必经之路?
阿丽与香香居住的简易鱼缸就放在窗台上,丽莲姐粗枝大叶,不适合饲养金鱼这样脆弱的生灵,小奇将阿丽托付给了泳柔,由阿爸每日照看。泳柔望着缸内的它们,心想,你们一辈子都不用分开,这样好吗?见不到大海辽阔,也不知道其他鱼的模样,你们会不会反倒相看两相厌,永远发现不了对方有多特别?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甩甩脑袋,试图将里头这些浮满了海藻的水一般的思绪倾倒出去。
放假以来,一闲下来,她就不断由各种事情联想到那个“问题”,可她却从来不敢真正去想,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
入夜,在村内各家争鸣的电视声、打牌声、小孩的尖叫声与噼啪作响的炮竹烟火声中,泳柔接到了一个意外来电。
电话两端各自沉默三十秒后,泳柔觉得有点好笑,便问对方:“你是要跟我拜年吗?”
周予在电话那头说:“嗯。”
她笑起来,“你是不知道拜年该怎么说吗?周予同学,过年好。”
周予便跟着她说:“过年好。”
外头炸起一阵烟花绽放的声音。周予说:“你们那边很热闹。”
“嗯,外边在放烟花。你们那边不放吗?”
“嗯……不放。好像不能放。”
“那你听。”泳柔将分机的话筒凑近窗外,可窗外的烟花偏巧放完了,她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来下一阵,她只好尴尬地描述给周予听:“就是咻一下,再砰砰砰,有黄有红有白的。”她的作文水平一般,只能如此描述了。
“焰色反应。”
“是,那这么说的话,这里头有钠……”
周予笑了,“期末考结束了,方同学。”
泳柔不服,“还不是你先提的焰色反应?”
“这次你考得很好。”
这次期末考,泳柔得了全班第七,进了年级前百,周予则还是第十,她已连着考了好几次第十了。期末考成绩是近来唯一令泳柔开怀的事,但她保持谦虚,只说:“还好吧。”说完揉揉自己的鼻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予问:“你们那边过年都做什么?”
“没做什么,吃饭,打牌,打麻将。很无聊的。”
“你也打麻将?”
“我不打,我看我小姑打。我姑打麻将打牌都特别厉害,我们村的老叔老婶都怕了她了。”方细一年到头都不爱回村,独独正月头几天,就跟长在了村里的牌桌上一样,下了这家的桌就上那家的桌,人称南方不败、牌桌鬼见愁,不把全村男女老少兜里那点利是钱掏干净就不算完。
“那你光看人打牌,有意思?”
“怎么没意思?我伺候我姑,给她端茶倒水,她会给我小费的好不好?不过也就打几天,初五开市以后就没什么人打牌了。欸,初五我们这儿有活动,迎神,会游街,有舞龙舞狮、锣鼓队、英歌舞表演什么的,要游整座岛呢。小奇要去跳英歌舞,我堂哥也去,就是上次你们见到的那个,方光耀,他也去。”
“你呢?你不去吗?”
“我不去。”想了想,她又改口:“……可能会去看看吧,县里有庙会。”其实,往年她都会和小奇一起骑车跟着游行队伍,队伍会走过每一座庙、每一个村子,最后去到县城,一路锣鼓喧天,宣告神明自天上归来,要全岛出来迎接。
话说到这里,泳柔瞧见楼下两个年轻的身影说说笑笑地自前门进了院子,她下意识想往后躲——“方泳柔!”讨人厌的声音。光耀看见她了。“你躲在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