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阿婆的目光停驻在坐在孟道生旁边的白露身上,看得白露心里有些发毛。半晌后,她有点惊讶地说:“有两个啊?”
孟道生点头:“嗯。”
马阿婆拿起张黄符放到碗里烧了,往符灰里掺上了水,白露做好喝下去的心理准备后,她又拿起木桌上放着的长柄铃铛,嘴里念叨着什么走了过来。
见白露害怕,孟道生有点不耐烦地对马阿婆说:“差不多得了。又不是发展长期客户。”
马阿婆笑了,露出一颗金牙:“唬习惯了。”
她放下铃铛,把碗挪到一边,抓过一个马扎坐下,忽然就开始抽起烟来,又开始盯着白露。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后,她忽然开了口。
“靓女,我刚刚托仙家去问了下,她们想见你。年长些的男的还有三个小孩子已经去投胎了,她们两个还没有。一个死后在等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来和她们母女俩团聚,一个心里有怨念。”
啊?她们?
白露脑子转了几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孔小兰和戴淑云,一时又是胆怯又是想见的,还有些困惑要怎么见。
“马婆能请离世的人上身,你可以和她们说话。”孟道生问她,“你想见她们吗?”
纵使心里没底会不会被她们两个骂,复杂的情感让她内心忐忑,白露还是立刻回到:“......想。”
孟道生默默搂住她的肩膀。马阿婆说了声好后低下了头,又点了根烟,但没有抽,只是放在供桌上,任由它静静燃烧。白露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是感觉周边好像变冷了一点。她刚想偷偷看一眼孟道生,却听到马阿婆用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叫她:
“丫丫。”
容貌未变但气质已截然不同的马阿婆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眼里还含着一汪泪,目光像是家里的长辈般慈爱。
白露眼泪“啪”地一下掉下来:“孔、孔阿姨......”
“你活下来了,还长这么大了。”孔小兰感慨地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她活下来了。
白露这些年一直饱受幸存者内疚的折磨,她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她偏偏活下来了?为什么死掉的不是她?她太想从沉重的过去解脱,可那些人已与她天人永隔,永远止步在旧日。白露甚至觉得死掉或许也是一件好事短暂的痛苦,永远的安眠。
她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孔小兰,再也没机会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孔阿姨!”白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如果我没有给你那块玻璃,你也可以活下来的......”
“丫丫,是我自己想走的,杀了我的人也不是你。虽然我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我觉得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你有什么好责备自己的呢?”孔小兰摸了摸她的头,“这些年你一直给我烧纸,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小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那些纸......原来你、你真的有收到吗?”
“我没有坟,你烧的时候没有写我的名字,确实被拿走了一部分......”
白露眼泪汪汪的:“啊?”
“我抢不过有些野鬼。”孔小兰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何看了一眼孟道生,随即对白露说,“现在看你过得好,我也放心了。等见到父亲,我和我妈妈都会去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