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夜的风。城外下了那么大的雪,汴京却在欢度上元,歌舞达旦。诸奕府外已经被人控制起来了,他却怡然自乐,换了一身素服,在葡萄架下锄地。容冲踩着风慢慢走近,诸奕听到动静,头也不回道:“劳烦内使稍等片刻,葡萄藤受不得冻,我再埋一层土,自会听凭发落。”
容冲没有说话,诸奕意识到不对劲,慢慢回头。
碎雪浩汤,夜风盛大,诸奕看到容冲,喉头哽咽了下,问:“指挥使还好吗?”
“能下地走路了。”容冲停顿许久,问,“大哥,大嫂,还有我,我们能离开汴京,是你做的吗?”
诸奕没有回头,转过身继续埋他的土。他不回答,已经够了,容冲可能是赶路太久,眼睛被风吹得发疼。他抬头看着夜空,汴京的天总是很黑,没有月亮,星光也十分黯淡,他深深吸了口凛冽如刀的冷气,对诸奕说:“多谢。”
容冲像来时一样,两手空空往外走,仿佛意识不到他一个朝廷钦犯,出入汴京是多么危险。诸奕拿着锄头刨土,许久了连最外层的霜都没有刨破,忽然问:“她还活着吗?”
容冲脚步微顿,也没有回头,只身没入风雪中。
后来,诸奕被贬,辞官离京,容冲再无他的下落。而容冲在江北起兵,坐实了叛国行径,诸奕也没有联系过容家。
那夜的谈话,就像从未发生过。风尽月落,残泥覆雪,再无痕迹。
唯有赵沉茜,背负着无尽的秘密,长眠水晶棺。容冲守着她时,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遇到容泽,如果他没有逼问鬼卿子,如果他没有去找诸奕,她打算瞒他一辈子吗?
他恨了她那么久,恨她绝情,在他家族失势、困在炼妖狱生不如死那些天,她一眼都没来看他,狠心到不可思议;恨她变心,他的亲人尸骨未寒,她就另结良缘,既然嫁了他人那就好好过日子,可是她却夫妻离心,孤死荒野。
而他最恨她的,还是她自作主张。她的坏脾气一点都没改,想做什么事从来不和人商量,她不来探望他,却耗空人情人脉,救下他的大哥,营救他的嫂子,护送他逃狱。她独断专行做完这一切,却不肯告诉他,任由他恨了她那么多年。
要不是那张雪夜里飘摇不定的无字信,他竟也差点真的让她背负冤屈骂名,带着真相离开。
第62章 旧事
容泽听到诸奕也离开了官场, 唯余唏嘘:“殿前司诸人,属他最沉默寡言,但也属他最胆大心细。我一直属意将殿前司交给他, 有他这样的人扈卫禁中,担当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比我自己守着皇宫都放心。可是, 连他都走了。若他还在,五年前, 汴京守卫战不至于不战而败,溃不成军。”
“诸奕不可能留在汴京。”容冲冷静道,“他曾经是大哥的旧部, 后来又被茜茜提拔,担任殿前司指挥使, 在那些人看来,他便是板上钉钉的新党。除非茜茜一直掌权, 否则只要新帝上台, 必然发落诸奕, 而如果茜茜能一直掌权,也根本没有诸奕用武之地, 她不会让北梁人打到汴京城下。从新帝对茜茜下手开始,他就亲手为自己种下了亡国祸根, 有如今的下场不冤。”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新帝登基后,哪怕最开始确实感念继姐册立之恩,但时间长了,他总会产生幻觉,觉得自己本身就是龙孙,登基乃顺应天理, 赵沉茜架空他掌控朝政,实在该杀。
历来临朝称制的女子,哪怕辅佐的是亲生儿子,最后都会成仇,何况赵沉茜和新帝是隔房的姐弟呢?
新帝掌权后,一棒子打死崇宁变法,废除所有新政,贬谪所有赵沉茜重用的臣子,同理,只要曾经有人骂过赵沉茜和崇宁新政,就会被新帝予以重用。一国吏治是何等大事,新帝却如此儿戏,而皇后宋知秋因宫女出身,根基浅薄,也在朝中大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