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偏偏是她的父亲。
为这样一个男人孤注一掷,背上终身污点,一点都不值得。
赵沉茜已跑到正殿,重重推开殿门。沉重的楠木撞到墙上,发出轰隆巨响,屋里的人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发现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站在日光下,凛然生威,宛如神女。
孟皇后瞧见是女儿,长松一口气,嗔道:“你怎么来了?莽莽撞撞的,吓我一跳,是不是做噩梦了?”
赵沉茜静静看着母亲,她躺在床上,容色有些憔悴,但满头乌发,脸颊圆润,眼神温柔,和瑶华宫修道时期判若两人。哪怕后期赵沉茜得到权柄,封母亲做了皇太后,她的眼神里,也再回不去曾经的天真舒展了。
她变得老气横秋,畏畏缩缩,宁愿穿一些不会错的颜色,也再不敢打扮自己。她的精神,彻底被媚术案击垮了。
真是讽刺,梦中的人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不过回想现实,确实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赵沉茜迈过门槛,哪怕仅着一身单薄中衣,她看起来依然威严庄重,不可侵犯。赵沉茜扫过坐在床边的孟大娘子,孟大娘子原本安安稳稳坐着,不知为何屁股下面突然有针扎,她讪讪站起来,笑道:“参见大公主殿下。”
孟大娘子的请安礼并不标准,不知道是轻慢她一个晚辈,还是孟家没教过她宫廷礼仪。不过没区别了,今日之后,她不会让孟家人再入宫了。
赵沉茜像是没看到孟大娘子行礼,一路走到孟皇后榻前,亲手为孟皇后掖了掖被子,自然而然坐在孟大娘子方才的位置上。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静静看向孟大娘子:“姨母和母亲说什么,为什么要关着门窗?要不是我深知母亲为人,我还以为姨母私底下挑唆母亲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孟大娘子皮肉一僵,笑容变得勉强,赵沉茜却不管她,看向孟皇后,道:“母亲,如今刘婕妤有孕,官家那样重视,宫内外都传她这一胎是个儿子。坤宁宫正值瓜田李下,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被有心人编排,何况青天白日关着门窗,被人看到,不知道要怎么传。母亲安心养病,少接见宫外的访客,要不然万一日后景福宫出现什么岔子,她们又怪是我们带了东西进来。”
这几乎是明着说孟大娘子了,孟大娘子沉了脸:“大公主,我可是娘娘的姐姐,一心为着她好,你这是什么话?”
赵沉茜回眸,眼底清楚倒映着孟大娘子的影子:“我是她的女儿,莫非姨母觉得,我不是为了她好?”
孟大娘子原本没把大公主放在心上,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能懂什么,但她看到赵沉茜的眼睛,莫名打了个怵。
这个少女看着怎么如此邪气?尤其那双眼睛,冰刃一样,像是要剖开她的肝胆心脏看。孟大娘子不敢再对赵沉茜摆脸色,陪笑道:“妾身哪敢不敬殿下,只是妾身听说公主常常彻夜侍疾,妾身怕公主累着,便来和娘娘说说体己话。”
赵沉茜慢条斯理拉平袖褶,问:“姨母要说什么,我也来听听。”
孟大娘子笑容意味深长:“公主还小,未曾招驸马,许多话殿下不懂。”
“为何不懂?”赵沉茜冷冷盯着她,道,“若我听不懂,不如我叫太傅、掌教姑姑进来,一起随姨母好好学学?”
孟大娘子撞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走了。等她走后,赵沉茜立刻收敛了神情,问:“娘,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孟皇后轻轻拍了下赵沉茜的手,嗔怪道:“她是你的长辈,不得对姨母无礼。”
孟皇后像一团面,软和惯了,哪怕责备赵沉茜也不舍得下重手。赵沉茜没在意,不依不饶追问:“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孟皇后拗不过女儿,无奈道:“无非是劝我不能再消沉下去,要小心刘婕妤。这样的道理我如何不懂呢?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