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这也能叫院子?
屁大点地方,他目光从那三间半寒酸小房子,移到院子的桔子树上,在周围瞧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树下……
他原本想来看看,这个带着幼弟第一次来京城的女子,半月过去,她过得怎么样了。
原本挑剔出来一堆。
结果最后,他站在树下没说话。
他看到的是虽简陋,但清扫的干干净的院子,看到墙根下有个木架子,木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着各种花盆,已经浇了水,花草在阳光下开得灿烂,五颜六色。
还有树下的椅子,矮木桌,桌子上放了一只陶罐,罐破了一角,上面插着一把花。
他是不懂什么叫插花艺术,只觉得很好看。
用心了。
他不懂用心生活,但他知道这很美。
院角斜拉着一根麻绳,绳子上晒着洗好的小书呆的内衣和书生袍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雪白松软的布料正轻飘飘的随风摇摆。
不时能闻到干净衣服的气息。
三间半房的正房门口,门开着,里面挂着帘子,用木珠与细麻绳串着的门帘,隔一掌距离一颗珠子,简易防蚊虫,看起来叮叮当当却没有什么声音。
树下一角还有个半大的水缸,缸里养了两条小鱼,水面有三两浮萍。
裴衍恒竟不知道这女子还有这样的雅趣,养花草,又养鱼。
这院虽小,虽穷酸,虽窘迫,可架不住里面里处处都是小巧思,连一坛子野花都透着股浪漫的趣味。
其实纪樱没想浪漫,这都是为了书宁,现在书宁开始正式跟举人夫子学做诗了,考上童生后,就要考秀才,童生还能靠着死记硬背上榜,但秀才不同,要考的东西更多,其中就有诗赋,律诗,律赋的规矩严格,讲究平仄,押韵。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会的,纪父也曾说过,书宁背诵方面不差, 但学诗差了些,在诗赋上恐没有什么天分。
纪樱也是被高考各种考试折磨过的人,如果诗赋方面不行,那就想尽办法让这弱项不拖后腿,只有多练,多想,多总结,直到练到四平八稳,练得有肌肉记忆了,练到谁也挑不出毛病。
毕竟大家都不是诗人,大多数人还是勤能补拙,再加一点灵感的。
于是她就布置了这些花啊草啊,树啊,希望激发书宁灵感,看到这些花草树木美景,能时不时来灵感吟诗一首。
裴衍恒看在眼里,则是这个少女将这个小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过得好似还不赖。
纪樱让书宁去院子里玩,她在后面整理了下雪色绢衫衣袖,然后微微一笑,从容走过去。
她倒是不怵这个少年世子,对方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身上多少还有些少年人的稚嫩在的。
纪樱目光落在他袍子上,这……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国子监的学子制服,好家伙,还在国子监上学呢?
“纪姑娘,这小院挺幽静的。”乌须在旁边道。
“还可以。”纪樱随口应付。
见裴衍恒走到树下矮桌前停下了,望着那盆里的竹筒粽子不动弹。
虽然世子没说话,却掩盖不了眼睛里的渴望,看起来就跟刚才书宁的那两个小友一样,直直盯着看……这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纪樱抚了下袖子,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后边的乌须,最后走过去笑着说:“世子可要尝尝?这是下午现做的竹筒粽子,我小弟最爱吃了……”
裴衍恒听到她又说小弟,不禁收回视线,甩了下袖子,不情不愿道:“你小弟爱吃的东西,本世子可未必爱吃。”
纪樱真是哭笑不得,直想摇头,这世子到底是怎么养成这种性格,真是别扭的很。
她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