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那样,俄耳甫斯在对爱人的渴望中、在注定要到来的命运中、在某种惶恐中回过了头。
于是他的爱人因为他的这份爱,在即将来到人间的边界的那一刻化作了云烟,迎来了自己第二次的死亡。
现在俄耳甫斯正带领着自己的爱人行走。他走在最前,欧律狄刻哀伤而又安静地走在他的身后,名为赫尔墨斯的神使拉住了她的手。
场上那些乐师的音乐从昂扬的激烈转为哀伤的柔婉,但依旧有着巨大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在每个乐器的边上都放了一个话筒。
他们中先有一个人开始歌唱,于是其他人也跟着歌唱起来,为这一幕画面配音。
那些重重叠叠的声音交叠起来,有一种苍凉而又格外宏大庄严的神圣感:
“那些森林由雾气织就,桥在头顶
灰色的湖镶嵌在虚空
在灰色的土壤上,一条小径
苍白如蛇地蜿蜒,如驯鹿裸露的脊椎。”
轻柔哀伤的女高音唱响在乐器发出的声音之间,高唱道: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俄耳甫斯——你为何如此犹豫?左顾右盼
像是神经过敏的动物?
俄耳甫斯——你可听到妻子的脚步,
她的衣摆在风中
摇曳如飞蛾微颤的羽翼
或者那只是你的步伐,你心脏跳动的声响
你自己的呼吸?
如果回头一眼(如果选择回头
你的一切星星就将坠入深渊)
但你必将能看见她:那超越死亡
且将你的心脏握在手心的爱人。”
没有哪个女人能得到那样多的爱:她被全世界最美丽的声音歌颂,全世界最动人的琴音被用来表述对她的爱意,最美妙的那只弹琴的手最渴望握住的是她的掌心。
在她第一次死亡之后,能带来最大欢乐的音乐里只剩下了哀伤的世界,痛苦的潮水淹没天空与大地,只剩下暗淡而又孤寂的一颗星。
“可你如今已然死去。
你如今身上穿着云雾般的尸衣。
你脚步迟缓,轻盈,温柔而又安静
正如死亡在你子宫里孕育,你
孕育出一个死亡的孩子,你
已然忘却欢笑与哭泣
你只是记住了你自己,并把自己孕育
如同花朵裸.露出饱满丰盈的果实
死已将你充盈,将你填满——欧律狄刻
可你却还无法懂得。”
费奥多尔没有阻止这场戏剧的想法,哪怕这明显是这场宴席仪式中的一部分,或许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或许是出于某种好奇,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
但同样正在观看这场剧目的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极为动情地跟着这优美而又洪亮庄严的咏叹调呼应般地歌颂起来。随着开口哼唱的人越来越多,加入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同的声音汇合在一处,就像是一种冥冥的呼喊,万千个声音汇聚成一个浪头:
“欧律狄刻哟:你是死亡的圣处女,不可被生者触摸。你是万物之母亲,在它们诞生之前就把它们孕育。”
“你的爱已然不属于任何一人!”
江户川乱步收回目光,朝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子看去,发现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将目光投向了戏剧,但是没有跟着唱起来,只是脸上露出了极为一致的表情。
和剧里那位正在跟着俄耳甫斯前进的欧律狄刻一样的表情,和歌声所描述的一样的表情:
轻盈、温柔而又安静。
是一种感染吗?
江户川乱步脑海中瞬间就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