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丽的晚霞射入狭窄的屋室内,冯玉贞的素色衣角好似也沾上一点颓艳,崔净空站定在冯玉贞身前,垂眸道:“嫂嫂,时候不早了,我们动身回府上罢。”
他全然无视了冯玉贞第一句话,跟没听见似的略过,黑沉的眼珠自上到下把冯玉贞细致转了一圈,察觉她衣衫齐整,眉宇宁静,这才挪开眼,又晦暗地扫过这间房屋里的陈设。
两个都盛着水的茶盏,一方床榻之上,被褥并未泛起可疑的褶皱。他心里已有了成算,反应过来此番大概又栽在了那个阴魂不散的粗鄙木匠手上。
他阴恻恻地想,前几日真是被寡嫂为他贺生辰的短短数语唬地晕乎乎的,隔一天去,竟然鬼使神差没有对赵阳毅下死手,只叫他连夜滚出去,实在仁慈地过分。
斩草留根,在眼皮子底下,他就敢把寡嫂又带跑了一回。现在将冯玉贞哄的都要抛下他,想要再回到家徒四壁的村西砖房里了!
他现下是完全离不开寡嫂的,念珠一日解不开,他就一日不可能任她在外。
心里的杀念如何疯涨不说,崔净空神色如常,见冯玉贞不为所动,蹲下身同她平视,轻声道:“我们走罢?”
她握地不是很紧,崔净空轻轻一抽,银钗便到了他的手里,他捏玩着,眼睛却盯着冯玉贞发红的眼眶,嘴上道:“嫂嫂,坐在别人的床榻上,总归有些失礼。”
话里有话,冯玉贞心头窜出一股火气,哪怕到了现在,崔净空还是抱着隐瞒她欺骗的念头,她牵了牵嘴角,回道:“赵大哥的床。”
崔净空手上动作一滞,镇定自若的表皮迅速四分五裂,清隽的玉面某一瞬间扭曲了一瞬,好极了 ,三番五次,冯玉贞就是执意为了那个木匠要同他作对。
他冷冷道:“嫂嫂,你又同他独处一室,是不是?”
冯玉贞声音轻细,好似对崔净空这副发怒的前兆有些畏惧,明明耸着肩膀,可蹦跳出来的每个字,都如同流石掷砸在崔净空身上:“赵大哥让我坐在他床上,他给我倒了一盏茶,之后我们二人闲聊……”
她还没有说完,话音一顿,因为一根手指竖起,直直抵在她唇上,冷冽的气息自上空扑面而来,他“嘘”了一声,宛若呢喃一般:“嫂嫂,你真不愿意给他留条活路吗?”
他大抵怒极,又猜到赵阳毅定然在她面前挑拨离间,竟然亲手撕开这半年来在的伪装,只待冯玉贞将罪状一条一条钉在他的身上。
冯玉贞只觉得遍体生寒,这张朝夕相处的面容现下看来颇为骇人,她拿手肘推开青年俯下身的胸膛,偏过头,又把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要回砖房住。”
青年冷笑一声,伸手攥住她的小臂,这回不能当听不见了,他怒极反笑,在她面前,赵阳毅是提都提不得,甚至拿回去住来威胁他。
一阵暗火摧枯拉朽地烧灼着五脏六腑,崔净空反问道:“我不明白,我们在镇上过得好好的,为何要回村里的砖房凑活?”
冯玉贞又沉默下来,崔净空偏要装糊涂,可她不想与他再做无谓的口头掰扯了,径直从床上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崔净空跟在她身后,牵马快步走到她身前,向她递出手,面容如常,像是忘却了方才二人的不愉,青年关切道:“此处路径纵横交错,极易走岔,我记得来时的路,嫂嫂同我一块回去罢。”
冯玉贞却只瞥了他一眼,迈开腿向前,崔净空听见前方轻飘飘传来一句:“赵大哥有告诉过我该走哪条路。”
她不为他而停留,一眼都没有看他,崔净空伸出的那只手僵在原地,俄而缓缓握成拳,垂在身侧。
冯玉贞按照赵阳毅的交代,脚下拐过一个弯,只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促,忽然腰身被大力揽去,脚下悬空,冯玉贞惊呼一声,眼前景色骤然一晃,视野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