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客人才又轻快起来,主动把刚才的话头掠过,有女眷在场总归是不自在的。
方辕和刘奉诲是前几日递上名帖后才来访的,崔净空极打眼的才学和不可估量的前途让两人不免起了结交的心,为表诚意,特意赶了几天的路,亲自前来祝贺。
聊到酣畅处,天色渐晚,三人又喝了一杯茶,方辕和刘奉诲不欲在府上留宿打搅,遂动身离开。
两个人到了外面,方辕才拿着手里的扇柄捅刘奉诲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我看你那时糊涂了,话没说对,那个女子可不是崔净空的夫人,我瞧着倒像是他那个嫂嫂。”
崔净空简单的家室早一并被他们俩知悉了,刘奉诲“咦”一声,又觉得奇怪:“在陵都还同我们说已有家室,本以为他是金屋藏娇,为外界所不知,可今日连个影儿都没瞧见。真是叔嫂……?”
话腔拖长,刘奉诲回头一望,见出来送他们的崔净空已经掉头回府,庭院深深,不知他去向何处。
他知觉两人并非叔嫂这样简单,男女之间的事总十分玄妙,哪怕连衣角都没沾上,然而只凭着眼神往来,往往就能卷起不为人知的汹涌巨浪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领会到其间微妙,只是不禁想……原来表面清冷疏离的崔解元,也有如此私密艳事。
崔净空回去,先是把两个丫鬟招到身前,仔细问过冯玉贞今日外出行踪,如此自然得知了她在街上偶遇赵阳毅一事。
他阴沉沉地思索,冯玉贞跟那个木匠真是有缘,跟月老亲手牵线似的,平白走道上也能撞见,倒显得他像个千方百计,屡次强拆苦命鸳鸯的凶徒一般。
这下便解释了为何寡嫂神色匆匆,在门前明显憋着什么话想说,又碍于有人在场。他心中定下对策,掩去寒意,抬脚去正房寻她。
冯玉贞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卷,她的神思却没有落在这上面。
直到有人从后揽住她,冯玉贞心口一跳,转头瞧见原来是小叔子,才软下身子,嗔道:“怎么走路没声音?吓着我了。今日有人上门,怎么不提前同我说一声?叫我冲撞了他们,却是让你出丑了。”
崔净空轻描淡写:“这些事交给李畴来办,奴仆便是用来顶事的,不必事事劳烦嫂嫂。”
冯玉贞放下书,正想说自己在宅子里整日不出门,很有些憋屈,让她经手一些事也并无不可。
可身后的人两手轻捧着她的脸,微微抬起,垂眸盯着她,道:“嫂嫂,我今日听他们说起陵都的一桩案子。有人横尸街头,官府查不着凶手,虽没有半分证据在手,却把同他有过节的人抓起来一番审问。严刑拷打半个月,直到真凶再次犯案,这回露出马脚,抓捕归案,才知那个死对头全然无辜,白白背负了一身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冯玉贞想,倘若按着她原来的想法直接问,不也如同这件事里的官府一般,无凭无据便贸然怀疑崔净空对赵阳毅下手,倒像是她先入为主,不信任他的为人,颇有屈打成招的意味。
于是她只得把猜忌压下,不知道是在回应崔净空,还是在说服自己,只简短道:“无凭无据,确实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