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擎着一柄削尖的竹竿,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水下若隐若现的影子,正在捉鱼。
小姑娘把嘴边的招呼咽下去,生怕自己惊跑了鱼,也跟着屏气凝神起来。
只见他倏忽间甩手出去,平静如镜的水面在其奋力一击下被砸出一个拳头大的坑洞,一圈水花震荡溅起,争先恐后蹦到他脸上。
他伸手将直直插入溪底泥沙里的竹竿拔出来,锐利的尖端竟然霎时间串透了两条鱼,血丝蜿蜒在竿身上,可见他的好眼力。
崔净空听了一整个冬天的冯玉贞的脚步声,不用回身去瞧,便知晓来人是她。
他扭过身,黝黑的眼珠分毫不差地落在她身上,一尾毛毛躁躁的短辫就势勾在他清瘦笔挺的脖颈上,添增些许难得一见的俏皮。
少年的头发在漫长的凛冬里长了半指,再披散着便显得过分累赘。他自己疏于外表,还是冯玉贞看不过他平白糟蹋一张好脸,遂手把手教他一回,又把自己束发的头绳给他一条。好在这人聪慧至极,眼睛看一遍,试了两次便学会了。
他抬脚上岸,裤脚和下颚都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冯玉贞开口,白皙的面颊陷下两个唇涡,好言好语夸他:“你好厉害呀。”
崔净空嘴角翘起来,又很快压平,只寻常应了一声,问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她原先都是下午见他,鲜有大早上来的。
“今日媒人要来给二姐说亲,我娘嫌我们在家碍事。就将我打发出来摘果子,我想着春耕之后半月没来,便顺道寻你。”
说话的空隙,崔净空一瞥,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尖一勾,女孩背上的箩筐就扛到了临近的少年的肩上。两个人神色如常,一递一接间十分熟练,连道谢都欠奉,显然不是只做过三四次。
在山洞外生了一把火,崔净空麻利地将两条鱼开膛破肚,串起架在火上烤。冯玉贞有些局促地坐在火前,偶尔帮忙把这两条鱼翻个身。她火候把握得极好,直烤得里外酥脆,比崔净空勉强能入口的手艺强出好几个山头。
自她上回来,崔净空就不叫她再带吃食过来了。只说是山野万物复苏,他靠山吃山,有的是法子打猎物填饱肚子,因而不需她从自己紧缺的口粮里再挤出来一些给他。
冯玉贞却有些说不上的失落,总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了。
崔净空把其中一条鱼递给她,冯玉贞头摇得像拨浪鼓,尽管她也馋的厉害,眼睛四处乱晃,就是不肯接过来,说是让他留着自己吃。
崔净空早把这人软和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眼皮都不抬一下,强硬地掰过她细瘦的腕子,将鱼塞进她女孩的手心,坏心眼地蹭了她一手背的油,这下不吃也得吃了。
冯玉贞胃口小,吃饭也是细嚼慢咽的,塞满嘴也没两口;崔净空吃相却只有凶猛一词可言,白白浪费了一张俊秀的脸,活像是村口争食的狗。
她欲言又止,怕他被刺噎住,默默将盛满水的竹筒放在他身边。小半条鱼入肚,她便觉得有七分饱了。
吃饱喝足,崔净空洗净手。自山洞取出一卷布,于膝头摊平,示意冯玉贞瞧:“我前几日得了一张布,可惜我不会制衣,只好来麻烦你了。”
一匹布?她凑头过去,小心地指头捻了捻。
靛青粗葛布,在乡野间不算罕见,多用来做夏衣。冯玉贞心思细腻,她看出布料颜色陈旧,像是积攒在箱底有些年月了。饶是如此,寻常人家一年也扯不了这样几丈布制新衣。
崔净空一个连肚子都吃不饱的叫花子,从哪儿扯来的布呢?还有她先前为少年缝补衣物时,曾经无意间发现过其袖中揣着一块小小的碎银。
心里觉出蹊跷,可是她的目光扫过少年捏着布料的手,两三道细小的伤口,新新旧旧,交错纵横在少年的手背上。
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