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经商,行走于山水商路之间,又和一群男子同时坐在一个桌子上,谈着契约的事情,在那些个文人士大夫眼中,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事情。
如若只是靠自己织布绣花补贴家用,为夫婿分担也就罢了,但像祝蘅枝这样的,其实在背地里没少被人议论过,只是她一直当作看不见罢了。
从前在澧州的时候,和乌远苍之间的关系一直半明半昧,也有这层关系。
虽然她人在澧州,但和南越王有了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说不清的。
楚国的汉人,是很排斥南越的。
如今到了洛阳,秦阙的身份更是万人之上,倘若让人传出半真半假的谣言,那她的生意就真得做不下去了。
这也是她一直以孀居的身份的自称的缘故。
只是这些事情,她并不打算和秦阙澄清。
秦阙其实捕捉到了她眸中的神色,但看她并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问。
正想说话,就听到了秦宜宁的声音:“真光明正大会在人门口徘徊小半个时辰,看见我来了才一起进来?”
祝蘅枝循声看去,秦宜宁笑得明媚,慢慢绕过了屏风。
在外人在场时素来冷静自持的秦阙,听见秦宜宁这句话,脸色也有些窘迫。
祝蘅枝看见他的表情,一时没忍住,掩着唇轻笑出声,虽然没有当着秦宜宁的面说,但也没想到秦阙还会有这样的一幕。
因为印象中他可是一贯地独断专行,分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秦阙看到她笑,本来要阴沉下来的脸色,又变了样子,唇角稍稍牵起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意来:“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可是很久没有看到祝蘅枝这样笑了,一时竟有些贪恋。
“陛下可真是一贯地会口是心非。”秦宜宁还在一旁打趣着。
秦阙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向秦宜宁,略带了些威胁的口吻:“你再这样没规矩,我就将你册为郡主,重新给你起一座郡主府,我瞧着纪铮被抄家前的那处就不错。”
纪铮的府邸,与祝蘅枝现在的宅子几乎是隔了半个洛阳城,若真搬到那边去,秦宜宁想来寻她,就不是现在这么方便了。
再加上,她知道,秦宜宁其实一点也不想恢复之前的身份,一来是罪臣之女的名头挂着实在不好听,而来,一旦被册为郡主,她便不能如之前一样,肆意地游山玩水,走南闯北了。
秦宜宁自然是不愿意的。
就像祝蘅枝不愿意被皇后的名号所束缚着一样。
秦宜宁听了秦阙这话,立刻以求救的眼光看着祝蘅枝,“嫂嫂救我,宁宁不想离嫂嫂太远。”
秦阙冷哼一声,堂堂九五至尊,在祝蘅枝面前,也算是完全的方寸大乱了,“你到底是不想离你嫂嫂太远,还是不想离陈听澜太远,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着将袖子一拂。
祝蘅枝看向秦宜宁,她面上果然出现几分羞赧之色,一时也失去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低头矮着声音和秦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乱说话了。”
秦阙闻言,微微挑了挑眉,面上多出几分得意之色。
好似在说,这还差不多。
祝蘅枝却将秦宜宁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现在的这处宅邸,是今岁夏天刚到洛阳的时候,陈听澜着手安排的,当时陈听澜想着为了方便照应她,就找了离自己比较近得一处宅子,祝蘅枝后来住着也舒心,也觉得搬家实在麻烦,索性就这么一直住了下去。
后来秦宜宁从外面游历回来,秦阙当时想着让她进宫陪陪祝蘅枝,说话解闷解乏,想着不如将她册封为郡主,就住在宫里面,但当时她说自己毕竟是罪臣之后,这样恐怕会让秦阙为难,坚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