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嫁到了燕国,想必也会和天子恩爱偕老。
她改不了祝蘅枝的心意,但她看得见天子对娘娘的心意,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秦阙示意她说。
时春便将祝蘅枝多年的心病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忍住哭了出来。
秦阙听着,也如同万箭穿心。
他看了眼殿内,所以,爱是时常觉得愧疚与亏欠吗?
第65章 阴沉
八月的洛阳很少碰上这样阴沉的天,日光稀薄,浓云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来,只隔着罅隙露出几道光线来。
秦阙从撷月殿出来,没让人跟着,也没有回勤政殿,只是沿着窄长的宫道又回到了东宫。
先帝信奉佛教,相信天命说论,曾经的上京城内外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佛寺,起初还有大臣上表希望他停止这一荒诞不经的行为,但那次联名上奏的臣子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后来,便也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
秦阙登基后,便下旨将那些寺庙都拆掉了,当时大兴土木铸造的一些佛像,他也只保留了几尊比较出名的,其余的全被他下令熔成了流向市场里的铜钱。
洛阳作为当时的陪都,又深受前朝影响,佛寺也不少,但是因为他才到洛阳,还有许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处理,洛阳之前修建的佛寺也尚未来得及拆除。
距离东宫不远处,便有一座佛刹。
但叫什么,他却不甚清楚了。
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佛寺里敲响了暮钟,隐隐传到了这边。
秦阙抬眼看去,隔着幽长的宫巷和高大的宫墙,他只能看见佛塔露出的最顶尖的一端。
他正欲收回眼光,头顶却飞过一只雁。
准确来说,是断雁。
他突然觉得心头一堵,缓缓匀出一息后,才抬腿跨进了东宫的门槛。
他除了祝蘅枝外,没有别的妃妾,准确来说,除却筠儿,他没有别的子嗣,也就没有立储君,东宫也一直空着。
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子不知道何时就会大驾东宫,故而东宫的洒扫从没有一日断过。
看着他进来,所有人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退往一边。
秦阙在东宫的撷月殿门口立了良久,忽然想起这里是洛阳,不是上京,这座东宫,不是他与祝蘅枝有过曾经的那座。
哪怕他让人建造布置的时候,一切都按照上京的动作进行复原。
但这始终不是同一座。
似乎他和祝蘅枝之间,早已经结束在了三年前的上京城外,祝蘅枝哪怕是有可能担上“弑君”的罪名,也要不管不顾地逃离。
秦阙突然笑了声,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侍立在一边的内侍近前些。
“陛下可是要酒?”
他瞥了一眼那个内侍。
是了,连东宫中侍奉的人也是他从上京带过来的熟面孔。
往素他在上京的时候,在那两个特殊的时节来东宫时,总是带着一脸的阴翳,九五至尊,不怒自威,叫人不敢靠近半分。
然后便会叫人抬上数坛酒,喝个酩酊大醉,第二日正常上朝。
那个时候,他以为祝蘅枝死了,希望能在梦中见到她,以得到一丝良心上的慰藉,但如今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却好像将人越推越远了。
秦阙将内侍叫过来,却半天都是噤默的状态,吓得身边的内侍以为是自己侍奉不周,慌忙地跪倒在地上。
听见“扑通”一声,是头碰到青砖上的声音。
秦阙这才缓过神来,睨着地上的内侍,淡声吩咐:“东宫以后不必洒扫收拾了,你们的去处,会有尚宫局来安排。”
内侍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只能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