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让姬萦一愣。
她想起死于招安陷阱的大伯父,他勒令山寨上下不杀官,不杀民,这的确是因为,大伯父心怀重回良民身份的希望。
讽刺的是,若大伯父不曾想过从良,或许也就不会中那要了山寨上下三千口人命的陷阱。
“你若能找到与山寨主事之人对话的方法,或许不用刀刃相接,就能完成你的赌约。”
霭霭夜色,濛濛细雨。徐夙隐的衣裳半湿,雨水的重量描绘出修长而消瘦的线条,垂在胸前的黑发带着湿润水光,在夜色中如月之明,月之恒。
姬萦努力从他眼中找到算计的光芒,始终没有如愿。
她只能注视着站到面前的徐夙隐,从他的手段上讽刺道:
“你说了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要潜入山寨找到当家的。”
“万一,是他来找你呢?”
“……什么意思?”
“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凌县三寨,每年劫掠来往商队无数,却未曾遭到官府剿匪?”
再说多了,她反而会起疑不信。
徐夙隐知道她的性格——若她那份像小豹子一样机灵警醒的性格九年后依旧未改。
他不再去看姬萦,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向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凌县城门走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
身后远远地传来姬萦的声音。
徐夙隐没有回头。
“报恩而已。”
他知道此刻的姬萦一定半信半疑。
但他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在报恩,只不过,并非只是今日一恩。
第020章 第 20 章
姬萦本想等着天亮开城门后, 趁人多再混进去。
但是凌县的守备太过松散,连山上鸡鸣寨都不如,夜里值班的守卫在城楼上打呼噜, 声音大得在楼下都能听见。姬萦趁他们给徐家大公子开城门的时候,悄悄溜了进去。两个睡眼惺忪的守卫连姬萦的衣角都没看见,人精似的徐夙隐想必看见了, 但他识相地转开了眼。
姬萦假装和徐夙隐走了不同方向, 却是半路调头,远远跟在徐夙隐身后, 见他进了凌县最大的一家客栈。
白天的时候,姬萦想在这里投宿却被告知满房,那时她就觉得怪异,原来包下客栈的富家公子就是徐夙隐。
他寻找传国玉玺,自然是为了献给徐籍, 可凌县何时与传国玉玺缠上了关系?
姬萦一边思索一边迈入房门,等了她一夜的霞珠见她满身湿透, 硬是叫醒了睡得正熟的小二给她烧水洗澡。
水送进来的时候, 霞珠还在喋喋不休。
“下暴雨的时候我还在想,小萦又不是傻的,应当会找个地方躲雨——没想到,你真是傻的!这么大的雨你也站着淋, 万一着凉生病了,那怎么办呀?”
霞珠关上客栈房门, 把店小二提来的热水一骨碌倒进浴桶里。
两人在白鹿观一起生活多年, 时常一起在溪中洗澡, 早已不觉得在对方面前袒露身体值得害羞。
姬萦在桶里烫得直叫唤,龇牙咧嘴道:“烫!烫!烫!”
“就是要烫一烫才能逼出身体里的寒气, 这是姜神医说的,错不了!”
霞珠气鼓鼓地倒完木桶里的最后一滴热水,两只手在欲逃出浴桶的姬萦肩上轻轻一按,后者又咕噜一声坐回水里。
“我不是说过么,我长这么大就没生过几次病……”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霞珠把浴巾浸在桶中,奋力绞干后,耐心擦拭姬萦留在水面上的脖颈和肩膀。
她做的很好,像个称职的侍女。
可姬萦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