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单是里头,连外头也有不少,多年的宿弊了。
便做难道:“我有什么法,那些妈妈们当面答应得是,转背还不是一样。”
玉漏倒一脸松快自在,“齐家就和治国一样,哪里能指望着一朝一策就永不出乱子?乱子自然是不断的,要紧是根据这乱子立下新的规矩,往后就能好些。”
络娴仍是满面轻蔑的疑色,“听你这意思,你又肯帮我?”
“老太太叫我来,自然是叫我帮你。”
络娴心下还是怨恨她,但前有贺台劝着,后又有她这一身机灵,叫她有恨也只好暂且往肚里咽,深吸一口气道:“你别想着帮了我,和我们凤家的恩怨就能了断。你给我记在心里,我娘是给你们气死的。”
玉漏沉默片刻,微笑道:“说到这个,我已和老太太说了,大爷为守孝,将我从你们家打发出来了,回头老太太问起来,你可别说漏了嘴。”
络娴一下将吃剩的半盅茶泼到她脸上去,“你还要我替你遮谎!”
尽管如此,玉漏也料到她会帮着圆她这谎的,因为她能帮络娴的,比络娴能帮她的地方多得多。
她揩干了脸,面不改色地站起来,“二奶奶,咱们还是到厨房看看去吧,把事情办好了,比在这里和我干怄气强得多。”
永攀登(〇七)
厨房里这时候正开始预备下晌的晚饭, 有四位妈妈正在一张大桌上摘掐备菜,时辰尚早,皆是不疾不徐嘁嘁喳喳地说着闲话。桌上放着一缸冰镇鲜果,那冰化了一半, 面上浮着些紫腾腾的鲜亮葡萄。
玉漏一进门便问:“还有别人呢?”
有个婆子站起来, 正要笑脸迎待, 又见后头络娴领着蓝田高妈妈紧跟着进来, 心道不好, 恐怕是来巡查的。因而不敢懈怠, 忙哈着腰迎上来回,“都在外头查检送来的菜蔬鱼肉。”
果然由这屋后门出去, 见院内堆着好些瓜果菜蔬鱼肉,几个婆子正蹲在
地上有说有笑地分拣着,瞥眼瞧见络娴她们进来,忙起来福身。
络娴扫一眼地上那些东西, 因问:“怎么这个时辰送菜来?不都是早上送?”
管厨房的葛妈妈上前回道:“这两日给咱们家送菜的老周家里头有事,所以送得晚些,我想多年的交情了, 难道家里有点事还不能体谅?也没耽搁, 他下晌拉来一回, 连明日早午的菜蔬都有了。”
那葛妈妈因是翠华的人,又欺络娴原是个娇娇小姐, 不懂厨房里的行市 ,因此不慌不忙, 脸上只管堆着笑, 心里没半点惧怕。
络娴没拈出错,就向旁伸手, 蓝田旋即把上月厨房里的细帐交给她看。她翻几页认得的字也不多,又格外琐碎,只得交给玉漏。玉漏接了帐本且不看,阖在手里走去看地上那堆东西,瓜果菜蔬有些打蔫就罢了,连木桶里的鱼还有几条翻着白肚在那里。倒是边上单有一小堆菜蔬鱼肉格外新鲜。
玉漏当下便心内有了数,那单出来的,自然是单给翠华他们屋里预备的,几个小筐小篓上还挂着“周”姓的牌子,那些大筐大篓上也挂着一样的牌子,可见这些又并不是她们现分拣出来,原是送来时就是这样分好了的,想来已是一贯的规矩了。
她绕着那些东西看一圈,抬头笑问:“葛妈妈,咱们家吃的不论鱼虾,猪羊,菜蔬,瓜果,都统是由老周家里送么?”
那葛妈妈看她虽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也办过几件得力的事,但她们一等的丫头,一样的娇惯,又是年轻未出阁的姑娘,晓得些大项上的行情就罢了,这些油盐酱醋未必清楚,因此也不怕她查问,堆着笑点头,“是,都是叫他们家送,他们家有驴车,一日两车也就拉来了。”
玉漏点点头,“他们家原是做什么买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