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将他的尸首紧紧包裹在里头。
苍白的脸上不带有丝毫情绪,他不像是死了,倒像是在雪中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直沉默着的钱凛珩忽而开口:“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承载怨气。”
“他又怕自己会走火入魔,便干脆设计与我们决裂,上一世我们也并非是被他所伤致死。”
“可上一世你们分明是被怨气侵蚀后爆体而亡…”程慊立刻辩驳道,“除了他,还有谁能控制怨气?”
沐少卿也附和道:“上一世我们回去查过诸位掌门的死因,的确是那怨气所致。”
韩昭袁抿唇,哑声开口:“那是我们自愿的。”
话音一顿,他看向程慊:“那时你伤势最重,陷入了昏迷所以不知此事。”
“我们当初不信他会入魔,况且我们也实在寻不出他入魔的理由,唯一可能的便是他在以他的法子把怨气清理干净。”
“我们在此期间翻阅了不少古籍后发现有一个法子便是专门清理怨气的,只是那法子十分凶险,要人以身为器,承载怨气,直到体内无法安置怨气后便会爆体而亡。”
是夜。
韩邵袁捧着那本古籍回到了议事堂。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封锁怨气,并非入魔。”韩邵袁眼下一片乌青,看着倒像是几夜未眠,“他若入了魔我们不可能只受这等皮外伤。”
“入魔之人向来六亲不认,即便是吞噬了极少数的怨气,也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理智,而按照百姓所言,他一年前便已开始以身为器承载怨气了,甚至更早,故而他绝不可能在入魔后仍能在我们身边潜伏如此之久。”
“所以…他早就算好了这么一遭,他是故意要同我们划清界限的…”徐佞也同他们一样,几夜未眠,不光是担心沐少卿他们这些小辈,更多的是不大相信温玉沉会良心冷血到这等地步。
而如今,的确叫他们找到了温玉沉并非冷血无情之辈的证据,可他们寻不到如何将怨气从人的体内引出来的法子。
也就是说,他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温玉沉去死。
“找不出引出怨气的法子,那我们便替他分担些。”徐佞合上双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只要不叫怨气将他体内占满,留有一丝余地给灵力他便不会死。”
不能把怨气从温玉沉的体内引出来,但把怨气引到邵阳的法子倒是不少。
他们倒也不是不想去青玉山寻温玉沉,只是若去了,等他们到了,温玉沉大概也快死了,但把怨气引到邵阳的法子倒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故而他们便决定试上一试。
“此事凶险,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徐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重的看向他们,“日后即便不死,我们的灵力也会被怨气侵蚀,兴许再往后…”
“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钱凛珩轻声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若是连我们也不管他,还有谁会管他?”
“他是我们的师弟。”
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师弟。
无论他做了什么,也都还是他们的师弟。
总不能真叫他一个最小的冲在最前头替他们挡灾吧。
“我们本想留着些书信,但又怕你找不到,便只留了传音符,在传音符里同你说过此事,如今想来,那传音符兴许是随着我们身死后也消散了,没能撑到你来。”韩昭袁唇间吐出几口白气儿,风雪落到他的眉间,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他一动便直直坠落,砸出了个雪坑。
华清棠被冻的鼻尖泛红,他颤抖着手将附着在温玉沉身上的雪拍落。
只是下一刻,温玉沉的身体忽然消散了个彻底。
五生阵将人杀死后便不会让人留有尸首,它会叫人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