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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唇畔流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千年过去,浮岚往昔却依旧历历在目,我可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记得。”

话音未落,昆吾刀光已至。

铺天盖地的威压将梧桐木压得寸寸尽断,猩红的刀光反照上裴烬那双冷寂的眉眼。

他眉间杀意腾腾,却反而笑了。

“这话若是美人在怀,听起来的确让人心猿意马。”

裴烬笑意不达眼底,“但换在你口中说出来,真是令人作呕。”

一阵接一阵的轰响中,予禧宝殿彻底化作断壁残垣,沉默地在雨中倾頽。

声音陡然静了下来。

被雨水打湿的烟尘变得沉重不堪,艰难地在泥泞之中黏连。

裴烬踏着残枝断木提刀而来,衣袂没入夜色,雨水顺着刀身流淌而下。

他掀了掀唇角,“你是不是真当本座是蠢货?”

闷雷在苍穹之中缓缓炸裂开来。

沉重的闷响中,电光亮起,映亮了含笑端坐的白衣身影。

“云风,”裴烬淡笑一声,沉寂的黑眸却毫无半分笑意。

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

第 117 章 乾元(五)

夜色深重,大雨滂沱。

“云风”素来温润斯文的神情,总算在这句话中露出了一点裂痕。

他稍有点意外地抬起眼,同裴烬对视片刻,缓缓笑了:“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冰冷的雨水落在眉间,裴烬慢条斯理地抬起眼。

浓郁的潮湿水汽钻入鼻尖,缠绕成一种更浓烈的血腥气。

回忆里也正如此刻,一片黑暗空茫,辨不清方向。

但溅在脸上的血是温热的。

巫阳舟背着他自逐天盟阴冷的牢狱中杀出来,有热血飞溅而来。

周遭太吵,太乱,他本辨不清是属于谁的。

但他仿佛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裴烬开口时才察觉自己嗓音嘶哑,几乎辨不清音节。

“云风,是你吗。”

巫阳舟身形一僵,那道染着血气的气息并未远离。

片刻,传来一声苦笑,少年熟悉的清朗声线染上几分辨不清的苦涩:“本不想让你察觉,但还是躲不过你的眼睛。”

云风克制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巫阳舟被困于大阵之中,却带着一人生生杀出半条路来,只是,他也到底不过是一个人,走到这里已然力竭。

剩下半条路,换他来赎罪。

云风视线落在裴烬被碎发遮住的眉间,还有他被宽袖遮掩的右手。

温寒烟道,“不知一尘禅师可否放过我这位死人,助他恢复心智,我心愿一了,因果也算相抵。”

裴烬捏住那一缕挣扎的神识。

司召南神情瞬间一变,恭恭敬敬转身行了一礼:“是,主上。”

说完这句话,她便全神贯注注视着一尘禅师的眼神。

司召南张了张口,还没放气,又重新闭上嘴巴。

“我奉主上之命,于东幽催动你体内无妄蛊。”司召南哭腔微淡,接过话题,“本想在东幽了结这一切,却没想到裴烬竟愿意为了你不惜自伤,也要将你体内醉青山祓除,落得计算全盘皆乱。”

他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秋日。

一尘禅师并未直言应下,也并未否认,只是淡淡道:“温施主风姿凌然,惊鸿一瞥、一面之缘,却令人记忆犹新。”

而那刀风仍在朝着“云风”极速蔓延,以肉眼无法捕捉的轨迹掠过虚空,沿途每一滴雨水都被轰然震碎。

温寒烟脚步一顿,脸色却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