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不安定的梦境向来是扰人的套中套。
一会儿梦见被如山似海的机器人小婴儿埋没窒息,一会儿梦见在老宅子里遭到一米八的美洲大蠊追杀。辛辛苦苦跑到出口,使劲开门还拽不开,身后渐近地响起杀手的脚步声。
我听见血液在太阳穴里流动。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际掰开门按shift冲刺,又一头扎进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绒毛里。
呼吸之间,鼻腔痒得犹如毛发过敏。
我不舒服,皱起眉,察觉到身体自发地缩了缩。沉甸甸地坠在深处的意识忽而拧紧,松散,诡谲而荒诞的梦境如电影卡帧般停滞。旋即黑屏似的脱离。
鼻子痒痒的。
蒙头蒙脑地感到现实世界的存在,我眼皮困得沉重,又生怕是虫子。便一边思路迷糊地想着要是如此我就要投诉酒店卫生问题,一边胡乱抬起手背擦擦鼻尖。不痒了。
干脆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边继续睡。
而没过两秒,掌心传来一阵更加明目张胆的瘙痒。
我即刻清醒过来,在迅速握紧手掌的同时睁开眼睛。心跳在非自然醒的情况下用力地涌上喉咙,几乎引得后脑微微嗡鸣。
拢在手里的是轻盈、柔软、薄如蝉翼的毛绒感。
一根洁白的羽毛。
而比起这支疑似惊扰我的睡梦的罪魁祸首,更令人心跳骤停的是一张赫然映入眼帘的人脸。
男性,相当年轻。看起来还没十八岁。
这个白头发、紫眼睛的不速之客笑意盈然地趴在我的床沿,一手托腮,另一手则似乎在刚才捏着羽毛的尾巴。恶作剧的工具被抓走,他也丝毫不着急。那目光辨不清是探究还是欣赏,却总归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脸上。
睡前拉紧的窗户与窗帘此时都大方地敞开。冷清的微风闻讯而来,与冬日清晨苍白的日光一齐给眼前的人映出一轮浅淡的光晕。
“呀。”
白发少年开口打招呼,嗓音轻而温和,好像他本就和我熟到可以随意叫起床的地步一样:“早上好,小新奈。你醒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