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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逑 东君赋 73503 字 1个月前

升任勋府中郎将。

勋府是内府,总领勋府属要职, 历来是重臣升迁的跃板。

适逢百司考课,须对地方官吏行监察之责, 张举朝廷大纲。

他今秋北上, 是为兼领朔州观察使一职, 考课毕,如期归京。

不想竟撞上潜逃的宋迢迢,想来事成后, 要更上层楼。

宋迢迢思及这处, 一面捻转珠花中的银丝, 一面恨得牙槽发痒。

不知这厮是凭何觉出端倪的, 不声不响撕人面皮,揭破短处……实在是奸滑至极!

吱呀一声, 与银丝契合的铜锁松动, 她回身张望,确认无碍, 将珠花簪回发间, 掩门入内。

门内是同她分开监押的银鞍。

想是做惯了护卫, 每每遭难时, 他总要挡在她前头, 故尔中伤颇深。

宋迢迢巡视一遭, 发觉薛锦词待他不甚尽心,床头一碗汤药,拖得半凉,无人来侍药。

她遂去替卧榻的少年送服汤药。

瓷碗覆唇,深褐的汤汁溢出多半,她用绢帕垫着,压住眼眶的酸意,还要再送,少年的眼皮蠕动,翦羽缓缓一扬。

露出一只乌眸,一只宝石色碧眼。

女郎面容初初入眼,少年恍惚少顷,抿出个笑来,“娘子怎地眼眶红红的?”

“可是柳曲里的小子又多嘴了?”

宋迢迢愣怔,心知银鞍是病得浑噩,已然不大分得清今夕何夕,她执碗的手一颤,耳畔少年仍在说话,哄孩童的语调:“娘子勿怕,奴自去为你出头。”

溢泄的药汁滴落在他锁子骨间,他被这凉意刺得一僵,听见宋迢迢语带凝噎唤他:“阿惹。”

他陡然惊醒。

忙不迭躲开瓷碗,就要跪地磕头,自责僭越之过。

宋迢迢不肯,制住他,“都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虚礼?”

她眉梢轻扬,露出个明快的笑靥,似儿时闯祸后想到巧妙脱身之法的情态,“快吃了药,我寻法子带你出虎穴。”

匪徒惯用的是钝兵器,一击千钧,银鞍双臂的手筋几被击裂,依然强撑着自行服药,他端药的手颤动不断,迅速仰头将苦药一饮而尽。

湿凉的药液滑过他凸起的喉管,宋迢迢用绢帕拭去,听得窗外隐约有乐声传来,低声说:“薛彘那厮宴饮作乐尚未休。””我适才用藏匿的毒针放倒两名卫兵,扒去他们身上的软甲和鱼符,阿惹你先攒些气力,我们趁着宴后诸人熏熏然,假冒卫士出走……”

女郎的手温而软,贴近、收回,无意触到他脖颈的肌肤。

银鞍耳廓色红欲滴血,讷讷半晌,方道:“早时候、娘子与我昏迷不醒,皆被人扣住,我心里忐忑,模模糊糊生出几分意识……窥见薛家郎与部下议事,这伙人规纪严明,凡因事外出,须以主事人随身的旌节为凭。”

宋迢迢细细听罢,摸着袖间的绣囊与碎镜,突有一计浮上心头。

*

潞州的风雪才停,驿馆里残雪片片,映着彩灯、绸带,一派喧闹朦胧之景。

宋迢迢穿着浅绿袄裙,手捧酒壶,混在婢女的队列中,缓步向宴筳列席而去。

她事先易过容,修得眉色较淡,脸儿稍长,唇是菱唇,乍看与薛妙三四分像,细瞧眉眼仍是她本身的模样。

她低眉垂目,心中念着事。

实则她才入晋王府不久,就知悉关于薛锦词的种种,远比与他结怨的时候要更早。

她不曾刻意探听,只他那个阿姊,实在骄横又恼人,常常在她堂姊院中耍些小手段,给宋家的药行使绊子。

她不得不留心,去摸一摸他们姊弟二人的底细。

犄角里无人在意的庶子女,同稗草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