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常在,洛水常在,总有再会时,何必介怀?万事以陛下安危为先。况且,黎统领受着伤,在山野中不利于养伤,尽早归去的好。”
她顿了顿,“倘若阿偃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在回程路上为我擒一只翠鸟。我喜爱它的美丽,想要豢养在室。”
“不必回程。”
宋迢迢蹙额,“嗯?”
“不必回程,落雨天翠鸟归巢,你所在的洞穴隐蔽,生有枝蔓,最宜做翠鸟的巢穴。”
语毕,萧偃忽地闪身,向更深处逼去。
宋迢迢旋即跟上。
岩壁生长的草木藤蔓窸窣动响,好似有人在前方潜逃。
二人迅速移步到洞穴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银河倒泻般的瀑布。
猎场地处骊山山峰,故有洛水的分支在山峰处悬落,形成奇观。
退无可退,隐匿在暗处的人不得不现身,径直射出两发弩箭,直逼萧偃面门。
萧偃哂笑一声,拔剑悉数挡去,箭矢坠地,浩大的水声中,他捕捉到一丝极为细微、迅疾的声音。
是自他背后袭来!
兵器与他不足一寸之遥。
他反应敏绝,正要躲避。
电光火石间,一道芙蕖色的身影飞身扑来,少女紧紧拢住他的肩背,像含苞的花瓣,柔软包覆着他,带着他躲避暗箭。
带着他不断往下坠。
他们融入水幕中。
有更多的箭矢自上方射来,萧偃浑身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压制着女郎,使她转移至他的庇翼之下,躲避箭流。
数不清的兵箭自他身旁刮擦而过,当中有一支,力道既准又大,刺入他的脊背,牢牢钉进他的肺腑间。
水流冲刷箭羽,使之簌簌动响,搅得他五脏六腑一齐发疼。
疼得他几度晕厥过去。
恍惚清醒的一二次。
一次是山谷荒林中,宋迢迢用纤瘦的身躯托着他向前走,他无法知晓她要去往何处,愈来愈大的雨幕冲刷他的伤处、血肉,他无法出声。
即便少女的肌肤湿冷至极,他还是忍不住尽最大的气力拥住她,缠住她。
近乎本能的。
像是要使两块冰凉的木石牢牢契合在一起,使自己长久嵌在她的骨血中。
他觉得自己几要成功了。
第二次清醒是在一处低矮的洞穴,他在少女的抽泣声中睁开双眸,不甚明晰的视线内,是跳动的火堆,和满身狼狈的少女。
她匍匐过来,柔柔圈住他的双肩,哀戚的说他们或许要一同死在这。
死去。
一同死去。
他听闻这话,油然生出一种期许。
甚至想,这样死去,他无比甘愿。
无比甘愿。
可少女的哭泣令他心烦意乱,一颗心被她哭得碎作无数片。
于是他忍不住应下她一个要求。
他许诺,即便身死在这个雨夜,他为她生辰所立的旨意依旧奏效——那道保她全族安泰、富贵无忧的旨。
他曾经御笔所书的圣旨,尔今兼之他金口玉言,亲手戳下永不移易的血印,更是一诺九鼎。
少女得偿所愿,琉璃眼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她露出甜腻的梨涡,低眉与他对望,发丝是缠绵的菟丝花,蔓上他的脖颈、下颌、眉心。
蔓上息春院的月夜,蔓上骊山的温泉宫,蔓上他带血的喉管。
他嗅到麻药的气息,眼皮沉坠,背部的断箭被戳的更深,深入骨髓。
辛夷花的香气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倏尔飘散不现。
……
萧偃再度睁眼时,雨声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