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小人物,因有行伍的经历,早年被选入何府,做了何庆的随从,整日为虎作伥。
当初大明寺一事,他切身参与,后遭遇几波来路不明的威胁,不敢泄露分毫实情。
何庆痴傻后,他仍旧随身护卫,又因嗜赌经不住诱惑,被付霜儿收买,助她造下杀孽,且屡次三番遭她胁迫。
半月前,她甚至捉拿他,去王氏面前作伪证,陷害宋家,令祸水东引。
桩桩件件,俱是要命的关窍,他长日躲藏,朝不保夕。
蝇营狗苟的一生,终究是败给了几枚樗蒲。
不、不——他不甘!他不愿死!不愿!
他匍匐膝行过去,攀住柳郎的靿靴,涕泪横流:“奴是刍狗、奴是刍狗,求郎君饶我,饶我一条贱命……”
“此事,均非奴的手笔,是一名女郎,十四五的年纪,手段果决、家底、家底巨丰……奴是得她授意。”
“噗呲——”
血柱飚溅。
迎接他的,是干脆利落的一剑封喉。
柳郎裂唇大笑,状若疯癫,带领黑市中雇来的青手,向宋氏的产业疾行。
宋迢迢实在未算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在扬州城内追杀她!
她驭着骏马,身前是战战兢兢的碧沼,二人并骑,在雨势不歇的曲巷飞驰。
此地是宋府新置办的产业,她往年来得少,不甚熟络,疏忽间闯入穷巷,退无可退。
一行人层层堵住巷口,当头的男子信步提刀,步步紧逼。
他蒙了面,宋迢迢辨不清眉目,隐约听见他阴郁的声线:“宋氏女,以命偿命,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他癫狂地呢喃着,挥刀突向马蹄,马匹惊痛之下撅蹄,将二人震摔在地面。
青石板路极其硌硬,宋迢迢直觉浑身骨缝都快被震裂,碧沼怕得发抖,只咬牙护在她面前。
宋迢迢咽下喉间腥血,扬起笑靥,启唇道:“柳小郎君,你纵是个庶子,不用顾及前程,也该顾及自己的生母罢。”
蒙面男子僵立片刻,忽见面前奄奄一息的少女挑开衣襟,将颈边鸣笛衔入口中,骤然吹响。
笛声响彻云霄。
柳郎被激得杀意升腾,周遭的青手却犹疑起来:“这一片都是宋家的产业……”
“畏缩不前者,赏金扣半!”
话落,刀剑如潮勇进,横刀一马当先,削铁如泥,几要贯穿少女脆弱的肺腑。
宋迢迢用力压制碧沼,迎身抵挡,半空突地蹿出一道剑影,轻灵若飞雪,轻飘飘一拨,掀翻数片打手。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瞠目结舌,那人出剑极快,剑招摧锋陷坚,转瞬逼退大半蒙面人。
不远处,骏马奔驰循声而来,少年大喝:“何人在此寻衅滋事!”雨水如同溅珠,被马蹄击得粉碎。
持刀人四散,执剑者逡巡一圈,跃入重叠灰墙,隐去踪影。
宋迢迢凝望女子清瘦的腰身,以及她腰间的长剑,若有所思。
她回眸,入目是大宛马旁神色焦灼的少年。
二人曾见过。
萧传愣在原地,俊脸羞红,呢喃道:“仙、仙子。”
*
正统二年,于宋迢迢来说是相当的流年不利。
她前后经历了逃亡的山雨、密友的背叛、被诬告入狱,更甚者,还有命悬一线地追杀。
她迫切希望厄运可以止步于此,可惜命运并不垂怜她。
五月廿二,平常的一天,艳阳高照,她照例外出查账,适逢柳郎的讣闻传遍扬州城,她不清楚他为何逝世,以防万一,她带上了众多护卫。
殊不知,柳郎这看似无关痛痒的死讯,将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