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麓柔软的发顶,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不用那么会照顾人也没关系。”
“妈妈最近总觉得很可惜。”叶明薇看着江麓坐在了自己身旁,轻声道,“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要十八岁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妈妈,能照顾你很好。”
江麓明白叶明薇的意思。
两双相像的眼睛对视,叶明薇发觉江麓的眼睛柔和得不可思议——他的性格一点也不外露,温和的部分像自己,内敛不动声色的部分像江盛怀。
但现在他的眼睛里感情充沛,像一团早晨的云霞一样,有明亮的光照过云层,铺陈开了极其温暖绚丽的颜色。
“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爱你,我很爱你。”
可以直白地说出来。
“有人也这样照顾着我。”
哪怕是重逢时酒吧的解围,哪怕是仅仅保持床伴关系时,那个狗性不掩、犬齿尖利的商泊云也下意识地照顾着他。
包裹在占有欲和攻击性之下的细致的好,就像一张网一样。
江麓原本没勇气、没打算长久地和商泊云纠缠。
可是“被爱”这件事情令人上瘾。
“妈妈,一直以来,我都不算一个很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总是压抑自己的感受,非要在事情无可转圜的时候才后悔。我也确实……有过非常多次追悔莫及的时刻,失去了对我最重要的人。”
叶明薇面露担心,重要的人?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里只有钢琴属于我,喜怒哀乐都要克制,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在水底下生活一样,要谨慎地关注每一次呼吸,才不至于溺水或是窒息。”
“后来,有一个人出现在我身边,我得到了他完完全全的好,也渐渐学会了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叶明薇全神贯注地听,心脏因为这一句话猛然跳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种悸然之感,同时又感受到自己的孩子非常非常的——难过。
“居然也有了一点弥补的可能。”
江麓早就坚定了决心,临到要说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澎湃的情感太复杂,与之相较,语言就显得极其贫乏。
但一定要说出口。歉意、真心如果不说,就永远没有人知道,就永远成为辜负。
叶明薇抬手,指尖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湿漉漉的。
冥冥之中,她似乎知道江麓的失去和遗憾了。
那何尝,不是贯穿她数十年沉疴之中的遗憾。
“小麓,可不可以告诉妈妈,你失去了谁呢?”她轻声问。
*
商泊云在走廊上等江麓。
疗养院这一层只有叶明薇一个人,配套的设施都是独立于其他楼层的。
单独的一间休息室也宽敞温馨,里面放了很多书,种类很单一,几乎都是游记。
护士长道:“江太太很喜欢读游记,她年轻的时候满世界飞,这些都是江先生买来给她的。”
江先生。
商泊云思绪有一瞬游移,今天他大概能达成完全“见家长”的成就了。
呵呵。
狗性难改的商泊云冷笑一声,看起来欠欠儿的。
虽然休息室严格意义上算公共空间,但这儿的一切都为人私有,除了江麓以外,他才不想沾任何与“江盛怀”关联的事物。
护士长正打算继续去忙,口袋里忽地一阵震动。
商泊云低头划开企鹅,陈彻隔空表示自己现在就被叶老师捞走了。
八点半。
比预计早。
中瑞的安保人员尽职尽责,一定是在早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