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没听见明玉川说话,她才起眼,望见明玉川拿手帕抵着右侧眼下,好片晌,才将那木盒拿了过来。
邱绿听见他轻笑。
“你是唤绿叶,我知晓,”明玉川将那金簪扔木盒里,移开视线,“但往后再不会唤这名字了。”
邱绿没懂他意思。
杨府早已歇下了。
阿殷冷着面色,敲响了杨荞的屋门,听里头娇声轻吟,无人应声,阿殷发烦,猛地踹了一脚他屋门。
“做什么啊!没听见爷忙着!到底谁啊!”
杨荞解了锁,他身上衣衫凌乱,脖子上满是唇红印,瞧见门口的阿殷,杨荞本极为气怒,又尽是消了。
他拢着衣衫,面上无笑,“怎么了?”
“你自己惹出来的烂麻烦,”阿殷手指着他,气的指尖都发颤,“送去金云台的礼有一件是一件都是你准备的,你准备了个什么?”
“我准备了个什么?什么啊?”杨荞将他手打开,烦了,“出口便是质问,我能准备什么?给那绿奴预备的衣裳首饰那还能出得了差错?左不是那疯子觉得不合他心意了?不合便不合,再准备便是,他又不会从金云台跳来咱们杨府,你发的什么疯症,快回去睡你的大觉——”
阿殷一下子把他从女子香中扯回来。
“还偏就是带着人从金云台跳过来了,”阿殷看杨荞惊愣,他冷笑,“如今就在主堂等着呢,都等着你我给个说法呢!”
“什么?”
杨荞惊愣在原地,里头女人没听见外头声响,媚声唤,“荞大人——”
“闭上你的狗嘴!”
杨荞一点点咬住手指,他极快的收拾起衣服,好似魂都被吓没了,揽好了衣衫,又拢他的头发。
“从金云台里出来了,来了这里?”
魂都吓没了。
“是,便是来这里。”
杨荞面色惨白,大步便往主堂去了。
二人过来的时候,杨家全府上下已经在主堂跪了一地。
离远一望,黑压压一片,杨荞望见那堆摆在门外,他上午送去的箱匣,他浑身僵硬,还没有奴随报他过来,他愣愣起眼,便望见主堂上座的少年似有早有所觉,隔着距离,难辨喜怒的望向他。
杨荞近乎腿软。
他一步一步走到众人之间,正要排后跪下来,听上首少年轻声,“杨荞杨殷过来。”
二人垂着头,尤其杨荞,走在前,近乎浑身僵硬,跪在众人之前。
他绞尽了脑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唯独想到的,是那些衣裳首饰的规制。
但那不是应该的吗?
当那些烧坏了的衣裳跟首饰兜头朝他砸下来,杨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下无声,那疯子也再没似从前一般发出那些刁蛮任性之语。
他不说话。
才最恐怖。
好似这一次才真切碰上他逆鳞。
但就因着这么点事情。
就是那么点小事。
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从金云台里出来。
“你很会看不起人,”
一把锐利的金簪砸下来,那金簪的流苏缀了满地。
少年话音隐忍,轻,且小,却恰恰巧巧,能在这静的出奇的主堂里,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是觉得她还是你买下来的绿叶?”
*
邱绿坐在马车上,听外头雨声砸上车头,双手反复绞着帕子。
将这手中的帕子,揉皱了,又捋平,就那么,反复来回,反复来回。
她时不时往外头瞧,偶尔望见丰充自马车之外看来的复杂视线,邱绿又低垂下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