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兄长骑着一匹骏马,奔到了他身边,向着他温柔地说:“小时可怕?”
他那时不怕,沉默地望着兄长,良久之后摇头。
兄长对着他笑了一声,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像是此时也不是离别,只是一次普通的相会。
兄长后来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送了数十里,从最黑的夜送到天光乍现。到了码头时,兄长下了马,那时兄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是。
“小时,天会亮的。”
他那时望着谢鹤生,并没有说话,细细想来,那竟是上一世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后来,十一年后,他十七岁那年,母后身边的嬷嬷寻到他,对他说兄长死了。
他再次回到长安,是两个月后。
彼时兄长已经下葬,母后寻到他,说兄长死于皇位的争斗,他要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为兄长报仇。
后来,真相不堪回首
当年兄长送了他十里,他如何也送兄长十里。
此后,便是永生不相见。
谢云疏望着一行人准备登船的背影,在他身后,是一身素衣的林穗。
谢云疏淡淡道:“确定不去?”
林穗张了张嘴,整个人像是水中晃荡的月:“殿下用了整整半年才洗去他所有关于长安的记忆,我若是去了,还未见到他最后一面,便该被你杀了。”
谢云疏没有否认,也没有再看,转身走了。
他的身后,说着“不去”的林穗捏着衣袖站在原地,她望着那一行人中最高的那个人的身影,眼眸突然就红了。
那一瞬间,她突兀地转身,捂着胸口蹲了下来。林穗眼中的泪滴落在泥土中,月光穿不透上方交错的树枝叶,她望着眼下漆黑的泥土,抬起袖子抹干了自己的泪。
有什么可哭的,这是她两世所求的。为此她做下如此多的错事,设计盛烟落水,设计影卫被害,一箭射死盛烟,一桩桩,一件件,不就是为了今天。
至于殿下一生都不会再记起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几日是她见过殿下最快乐的模样,那些压垮了她的殿下的肮脏,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染上分毫了。
从此以后,世上没有皇太子谢鹤生,只有一个江南富庶人家的老来子,名字她没有问名字。
总之,他会拥有很好很好的一生,不用担着上一世化不开的恩怨,不用担着天下苍生,也不用担着她。
明明说着没关系,但是林穗还是不住地流泪。
*
书房内。
谢云疏一人处理着长安的事情,玉苏出现在里面,垂头问:“需要属下去解决吗?”
指的是林穗。
谢云疏手中动作没有停,良久之后,摇头。
玉苏听命办事,闻言,开口道:“长安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按照公子吩咐在乱葬岗活埋了玉箫。”
谢云疏手停了一下,望向了窗外。
林穗出现在柿子树前,她从窗户处翻了进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她垂眸:“是我的错,杀了我便好,为什么要杀玉箫。”
玉苏拔出手中的剑,横上林穗的脖颈,刀刃立刻染了血。
林穗没有丝毫反应,一双眼刚哭过,此时还红肿着:“玉箫死了,下一个是谁,长公主还是皇后?谢云疏,一世的仇你要报两世。玉箫只是听命于我,你不该动玉箫,动了玉箫你又动了因果,适才吐了多久的血。”
谢云疏淡声道:“玉苏,放下剑。”
玉苏听命放下,林穗没有管顾脖颈上的伤口,像是在对玉苏说话,又像是在自己喃喃:“也对,谢云疏如何会杀我,上一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都能忍耐十年,这一世为了盛烟的安全就更不会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