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袖涨红着脸对二人福身,因不知身份,言辞便有些模糊磕绊,还是王元琢率先自报家门,郑袖才定下心魄,得以吐出完整一句:“小女郑袖,今日初到京城,特随家父入宫面圣,见过王大人。”
她又见贺兰香容貌雍容艳丽,衣着不凡,不像寻常宫廷女官,想起这二人方才相谈甚欢,话又没听全,只当他俩是夫妻,便道:“见过王夫人。”
谢折周身气势直接冷了。
郑袖离他近,自然察觉出异样,下意识感到惶恐,不安地小声问谢折:“谢将军,小女说错话了么?”
王元琢笑出了声,纠正她:“郑姑娘误会了,我身旁这位不是王夫人,是护国公遗孀谢夫人。”
郑袖顿时白了脸色,对贺兰香行礼赔罪:“小女愚钝,不想竟认错身份,望夫人莫要见怪。”
贺兰香款步上前,将她亲自扶起,笑道:“不知者不罪,这有什么,谁都有嘴瓢说错的时候,下次莫再叫错便是了。”
她说话时眼睛是对着郑袖的,谢折身上的气息却侵袭在她全身,二人不过三尺之距,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未散的血腥气,不知是杀了多少人留下的。
贺兰香用余光瞥向谢折。
一个多月没见,依旧是浓眉,黑瞳,高鼻,薄唇,模样没有变,只不过下颏的伤疤又添了几道,伤口不浅,已经结痂了,粗糙一片——看着便不好亲。
贺兰香滞了下呼吸,眼中有一瞬的失神,清除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念头,佯装自然地对郑袖温声道:“你也是从临安来的,与我算半个老乡,以后若再见,不必如此拘礼,唤我一声嫂嫂便是。”
郑袖脸色好看不少,轻声应下。
贺兰香与郑袖分别,顺对谢折福身,柔声道:“妾身告退,不打搅将军。”
“你不回家?”谢折沉声问。
贺兰香愣住,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上这么直接的一句。
不仅她自己愣了,其余在场二人也跟着不明所以,连穿行而过的清风,都仿佛跟着凝固了。
贺兰香很快找到思绪,微笑道:“西华门离后廷近,妾身偷懒走了这道门,可若细算,这里与聚贤坊却是不顺路的,不如走其他宫门,将军也走西华门,难道会不知道么?”
“我知道。”谢折看着她,眼神淡淡的,冰冷漠然之态,用平静压抑住了漆黑瞳仁中积攒整月的燥热,“但我要去福海酒楼一趟。”
贺兰香的心狂跳了一下,面上毫无异样,轻轻哦了声,欲要离开。
谢折却朝她迈出一步,扫着她故作镇定时嘴角上翘的僵硬弧度,冷硬的声线显出三分意味深长的诱哄,“你不问问我,去那里干什么?”
贺兰香眼皮跳了下子,心瞬间揪紧了。
能干什么,他一个不喜交际应酬的煞神,皇帝的脸都能不给,去酒楼除了买她爱吃的糕点还能干什么。
凡人啊,食色性也,尤其男女之间,这两样往往是分不开家的,知道她的口味,便知道她在榻上是什么模样。
大庭广众,当着外人的面,贺兰香耳根不由得发烫,神情不自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