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殷上依旧心绪难陈,江遗雪看出来了,便问道:“你不高兴吗?”
殷上摇摇头,道:“就是觉得有几分惭愧。”
江遗雪道:“怎么会?”他笑了笑,说:“我走前还另给了那知观一笔钱,让他重修殿宇,为你再塑金身。”
殷上愣了一息,心绪淡去了几分,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也来掺和?”
江遗雪笑了笑,认真道:“对他们来说,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我比他们受了你更多的恩,也更能明白你的好,殷上,我知道的,你担得起。”
闻言,殷上颇有些动容地轻叹了一口气,把他揽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没再说什么。
一路走来,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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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晨起,殷上等人启程离开了东沛,南下去往了旧日月支的都城存邑,又西行到达了懿安,最后赶在了下雪前一天进入了汀悉都城桂宁的城楼。
走了这么多地方,各地的大部分百姓们都逐渐适应了朝代的该换,不再以各国自称,虽然境况有好有坏,但总体而言总是向好的,这对殷上来说是最为欣慰的事情之一。
因着要赶在除夕前回到平京,殷上也没有在各地久留,从桂宁开始便一路顺着绵河北上,又从旧日西充、九祈、序戎的地界经过,最后进入了川岚城,一路向平京而去。
时至今日,他们也在外游历了近一年,写的札记更是厚厚一沓,江遗雪每一页都为她誊抄了一份,又细细的整理好,一册一册的缝成书页以免丢失。
回到平京前一日,殷上在马车上书写了最后几页的陈词,在基于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提出了一些她认为现今还较为独断的策令,准备回京后再与御史府和尚书台细细商议。
有关富民,她提出三策,一策民为邦本,天下之化起于农亩[1],即各官府必须不误农时,以保田力生产之事,同时劝课农桑,屯田实边;二策休养生息、 轻徭薄赋,要求革除无益之征,敦尚俭素,与民休息,同时节俭厚民,以蓄养民力,培殖财源;三策散利于民,广辟财源,使农商互利,农安于田,贾安于市,便有财用足,礼义兴[2]。
有关治国,她则提出五令,一令安人宁国,即轻徭薄赋,减少干预、不夺农时,又道国以百姓为本;二令德主刑辅,即德礼为本体,刑罚为辅用,德法并行、缺一不可;三令宽简稳定,即立法修律上要斟酌古今,除烦去弊[3],慎之又慎,期以禁暴止奸,弘风阐化,安民立政,莫比为先[4];四令依律科刑、恤刑慎杀,又写道人命至重,死者不可再生,希望尽可能的删削死刑,去除肉刑;五令任贤纳谏、赏功惩贪,举贤不避亲疏贵贱,亓律君臣上行下效,同时强调了应试正考之位,希望能纳各方人才以国之用。
有关人口,她又话及五行,一行放奴为良,增加编户,即禁止蓄奴或卖身为奴、及买人女男为奴,凡奴婢均须放免[5],又要求民负人钱没入男女者,还其家,敢匿者有罪[6];二行婚嫁以时,鼓励族间、良奴通婚,禁同姓婚,并确定民庶婚聘的财礼限额[7],诸有家室,复娶者笞之,多纳、侍者缴金以罚;三行抚育幼稚,养赡老弱,民间以建义庄、学堂,严禁弃婴,若经查实无力者,官为收赎;四行发展医药、疗治贫民,即由官府出钱,市药修剂,又令医者开堂坐诊,以惠贫民[8];五行赈济灾歉,制止流亡,要求各地积谷备荒,灾年时各府州则需置暖汤院、普济院等以赡贫民[9][10]。
除此之外,她又对民间防灾,蓄奴之风,娼妓之行,乃至民间的义庄、学堂又提出了更加细节的述议,力求不虚此行。
……
这本由中亓储君亲自撰写的书稿,后来被命名为“中亓府纪”,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