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一出,周瞻瞬间脸色苍白,讷讷道:“我、我……”
“吾元江之祸,你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是你还是放任周垣去做了,不就是想着,万一呢?万一这一次就赢了呢?”
“可你没赢啊。”
周瞻感觉到一股绝望涌上来,好半晌才恳切道:“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阿垣……我对不起她,我不能让她死……你、你就当吾元江是我派人掘的,所有的命令都是我下的,割首祭旗也好,千刀万剐也罢,左右我才是汀悉的王上,杀了我,你的前路便再也没有阻碍了!又何必执着于阿垣的性命!”
殷上抬步走至她面前,叹了口气,声音冷凝道:“你觉得我很好说话是吗?”
她蹲下来,和周瞻平视,轻声道:“你知道吾元江决堤死了多少人吗?”她眼神极冷,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道:“你想保周垣,我明白,但你知道有多少母亲失去了孩子,又有多少孩子失去了母亲?两国交战,什么阴谋诡计便也罢了,若我输了,我也自认,可是周瞻,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一国之主了,你回答我,这二三十万百姓的性命,真的就只是你们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吗?”
对方的眼神和质问让周垣感到心口一阵发麻,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神,可身躯却不住地颤抖起来,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所想。
“看来你也在害怕。”
殷上替她说出了口,站起身来将长刀横在了对方的脖颈上,道:“那你说,她该不该死?”
“不……不……”周瞻眼神挣扎,心中无比绝望,道:“我保证、我保证她不会再对你有威胁,我只是想让她活着……活着、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殷上动手的格外突然,周瞻几近泣血的声音也被迫戛然而止,可她只目光定定地看着刀尖上的鲜血,轻声问:“安稳?她配吗?”
“母亲——”
不远处的断壁残垣中骤然爆发出了一声嘶吼,周瞻捂住自己的脖颈,骤然瞪大了眼睛,嘶哑道:“不要……阿垣……走——”
然而殷上却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好似一直就在等这一刻。
挣扎着跑出来的周垣已然神色癫狂,疯了一样地向殷上冲过来,半途中又被数人制住,满脸愤恨地用力挣扎道:“救她!救救她!我已经出来了——”
“阿垣……”
殷上充耳未闻,甚至见周瞻还待挣扎,面无表情地持刀向前,手下微动,彻底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眼见着已无生息的母亲,周垣痴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了一丝吼声,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殷上,嘶喊道:“殷上!殷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痛吗?”
殷上神态丝毫未变,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周垣狼狈的样子,道:“真好,现在你也体会到了。”
闻言,周垣也大笑出声,道:“那是他们该死!他们该死!若能为我的千秋万代做一基石,谁在乎他们是死是活!殷上!你别以为你自己有多清高,此战之下,又有多少人是因你而死?你自己算得清吗?!你身上背负的罪孽又比我少到哪里去?!”
“你说得对,”殷上点点头,走上前去,缓声道:“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赎罪,不过你,已经没机会了。”
……
黄昏的晚霞一点点的坠下来,和喷薄而出的鲜血连成一片。
殷上的瞳孔间渐次滑过如血的残阳和远方的群岚,感觉到一阵风从极高极远的地方吹来,穿过空荡荡的胸膛,将一切都吹得格外遥远。
良久,她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的山林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似是倦鸟归巢。
……
永载二十一年春,原汀悉王室被诛,永载帝将其枭首示众以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