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应愿往水边走去,那道身影静静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三尺距离。湖水清澈,春光静好,她依言站定在岸边,垂眸望向深深春水——
湖面上投映出来的脸,不是她如今的模样。
而是满头冰冷珠翠,面色苍白的鸾婴帝姬。
十七岁的帝姬浑身血迹,跌倒在水中,生死不知。景应愿的瞳孔猝然放大,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如若这才是鸾婴帝姬,是她景应愿真正的命运……
那如今站在这里的我自己,又究竟是谁?
下一刻,水中的帝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浸泡在深深冰湖之下的脸。那张脸更加憔悴惨白,长发披散着,身上穿着外门门生质朴的素衣。与方才的生死不知不同,这张脸一看就知道已然死透了,脸上透出死人特有的青白色。
这是前世的她。
景应愿沉默着站在湖水边,身后的那抹残影似乎对水中映照出来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是悠闲地立在她身后,摸着剑穗。
“如今站在此处的你,是旁人费了极大代价逆转天机求来的结果。”
那人语气闲适,仿佛正在与她讨论今日该吃些什么,说出来的话却让景应愿心中骇然不已。她猛然转身,不可置信道:“仙尊,您说——”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那人似笑非笑,打断她道,“是想得到权利,还是我出手惩戒,亦或是彻底改变这一切,回到当年,回到最初的时候去……”
轻飘飘开口就能得到的权利,景应愿并不敢信任。至于惩戒他人,她可以亲手去完成。而抛弃如今现有的所有,彻底回到十七岁犹在金阙的那一年——
可回去又能如何呢。
该发生的一切都会继续发生,即便她力挽狂澜,杀了仇敌,灭了心腹大患,可昔日历历在目的山河流血百姓苦痛又该如何?这不是凡人能够解决的事情,那么重来一世,她便要去做所谓的仙人。
在这条路上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或许就能重新完璧破碎的凡间,能保住不应静静死在湖中的自己,还有……
还能拾起那只不会再出现在酆都城内的草编蛐蛐,亲手将它还给她。
“我都不想要,”景应愿开口,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仙尊,我想知道,如若上苍不愿眷顾苍生,而我自始至终都行走在一条无论歧路几多,终点都相同的路上……仙尊,我想请您指点,如何能为我自己,为所有人更改终点的结局?”
“好大的愿景,”那人笑了一声,“更改苍生命数,不是你一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过我可以为你指一条路。”
景应愿本以为她不会回答,一时间惊喜地抬起头来。这位不知哪位大能飞升后留下的残影沉吟一瞬,认真道:“既然明路走不通,你便往世人认知中的死路走。绝处方能逢生,死路也是路,走通了便好了。”
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