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上的交战被分散。

张行简说:“不必理会那女子,抓这男子便是。”

军士与官兵皆听他安排,张行简看也不看那石桥上的沈青梧。

沈青梧见他是一心要拿杨肃当筹码,哪里愿意?她前来救援,军人们未必打得过她,但若是一一躲开,她一一追去,又如何帮杨肃?

沈青梧盯着张行简修长的背影。

她立在石桥上,听着四方水声,草木在夜中葱郁舒展。

沈青梧刀抵在桥面上,忽地高喝一声:“我就是沈青梧,我就是刺杀少帝的人!”

石桥下,张行简蓦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桥上疯狂的娘子。

那娘子冷然万分。

军士和官兵们再不能只听张行简一人之言,他们都知道少帝遇刺的事。

众军士向沈青梧包围而去:“她是沈青梧,她是刺客!捉拿她归案!”

张行简煞白着脸。

张行简冷声:“回来――”

但是他只是借兵,只是调用四方兵马。军队不完全听他的,正如沈青梧从来不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去做事。

张行简仓促之下,怔忡许久。

他忽地从身旁死士手中抢过一只剑,向石桥上行去。

他看到了什么,目光骤得一缩:“梧桐,下桥――”

石桥上战斗激烈。

沈青梧全力应对比之前多了数倍的人手,她余光中看到杨肃那边有了喘息余地,才微微松气。

她当然不可能和这么多人为敌,何况对方有个张行简那么厉害的领头人。

沈青梧见杨肃那边有了余地,便在打斗间观察四周,想向人少些的方向撤退。

而就在这个关头,轰然一声――

“咣!”

天边闷雷骤响。

奔向石桥的张行简被雷声激得脚步一晃,脸色惨白,摇晃间侧头吐了口血。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而高:“梧桐――”

石桥轰然炸开。

军人们在紧急关头,互相协助着撤退。他们要沈青梧死,逼着沈青梧无法离开。沈青梧听到雷声,抬头看天雷的一瞬,脚下踩空。

打雷了。

张行简会怕。

她向张行简看去一眼,他跌跪在地,唇角噙血,脸白如纸。

后背被谁猛烈一踹,本就受伤的心肺重重一痛,沈青梧张口吐出血。

石碎飞屑,她与倒塌的石桥一同向湍急水流中摔下去。

夜色深重得看不清,沈青梧仰望着天上的雷。

似乎每每她心软,想和张行简在一起,都有雷声提醒她。

雷声提醒她,你违背誓言。

你不能和张行简在一起,你要和他在一起的话……你要付出代价。

张月鹿……

沈青梧很多时候,都很羡慕张行简。

不是羡慕他出身好,不是羡慕他自小得到无数人的关注,长大后又如此优秀,如此得天独厚。

她羡慕张行简的“聪明”。

他好像一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在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他要做什么,他要走向什么样的路。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他好像都能为之做好准备。

无论胜负,他都看得十分清晰。

当他放弃一个人,他知道他在放弃什么。当他喜欢一个人,他知道他在喜欢什么。当他想和一个人重归于好,他又知道他会为此付出什么。

人与人相交的每一条脉络,两人相处的每一种走向,他说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水平,他称之为“清醒”。

沈青梧却称之为“聪明”。

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