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端起碗筷进灶房,磨蹭着洗净。她出来后,见张行简还坐在石桌前,托腮等着她。

院中的灯笼被点燃,微火在风中摇晃。

天色并不好,他到底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沈青梧:“你不回房去休息吗?”

张行简望她一眼:“在下似乎刚刚吃完晚膳。”

――休息什么?

沈青梧:“……我想睡了。”

张行简顿一顿。

张行简轻声:“不陪我再多坐坐吗?”

沈青梧硬着心肠:“我要回房睡觉去了。”

她有些祈祷张行简厚着脸皮要赖着她。

可张行简偏偏是一个进退有度的极有礼数的贵族郎君。

他笑一笑:“那在下便一人坐一会儿吧。”

说半天,他并没有回房歇着的意思。

沈青梧站在他身旁,考虑该如何打晕他。

他忽然抬头,指着天边:“梧桐,那里有一颗星……你看到了吗?”

风吹着沈青梧低下的脸。

碎发拂乱她眼睛,她没有看星子,她看到的是他星子一样的眼睛。

如星河蜿蜒,灯火招摇。

眼中的喜色和清澈的天真……都属于张行简。

沈青梧垂在身畔的手握成拳,颤了颤。

张行简睫毛颤一颤,他来拉一拉她衣袖,轻声:“梧桐,你真的不陪我坐一会儿吗?我没有其他诉求,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沈青梧:“……”

她在张行简的目光下败退,她稀里糊涂地答应他。

待她回过神,她人已经出现在灶房,又要端酒出去了。

沈青梧一咬牙,将昨日大夫给她的“多情种”,全部撒进了酒液中。

她确实无法在张行简对她笑意盈盈的时候,劈晕他。但是给他下个药,她还是下得去手的。

从“多情种”这个名字和大夫古怪的脸色中,沈青梧大约猜到了这药的用途。

无所谓。

只要能放倒张行简,她舍命陪君子又何妨?

重新出现在院中的沈青梧端着酒,对张行简说:“我不愿意待在院中。”

张行简目光黯下。

沈青梧说:“我们去你房中好不好?”

张行简诧异。

他眼眸却如星子,一瞬间被点亮,亮得沈青梧更加心虚,更加怔忡。

张行简:“真的?你愿意去我房间?”

沈青梧对他的一丁点亲近,都让他心情好很多。

张行简又哪里愿意在冷风狂吹的时候,一直坐在院中呢?

只是回了房,她就不来见他。只是她总是躲避他,总是不靠近。若是待在院中喝茶能让她放松点,能让她一点点接受自己的存在,张行简觉得多喝两日冷风,并没什么关系。

然而沈青梧比他想得要待他好。

她是否也觉得风太冷,是否在可怜他,才说回他房间?

无所谓。

张行简心想,若要可怜我,那便可怜到底吧。若是沈青梧喜欢他如今的态度,他一直作下去也无妨。

他不断判断着她的底线,她能接受的程度。

只是情爱由心,他无法控制旁人的喜怒,总是出错罢了。

此时此刻,在沈青梧说出回房的话后,张行简起身,轻轻碰了她手腕一下。

他微笑:“梧桐信任我,愿意在夜里来我房中,我自然会担得起梧桐的信任,放心。”

沈青梧目光闪烁,支支吾吾。

她心想:可我并不想你担得起我的信任。我只希望你赶紧失去意识,不要注意到杨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