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托腮:“那你是不是应该抽出人手,去找那个苗疆小娘子,帮你们郎君解蛊了?”

这话一出,四方皆静。

烛火荜拨一下。

长林本能地去看张行简。

披着雪袍、宛如云鹤的张行简静静坐着,好一会儿,张行简才垂眸,保持着不变的微笑:“梧桐是什么意思呢?”

沈青梧不看他。

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会忍不住那些自己正在努力压抑的情绪。

沈青梧低头继续看书本:“解了蛊,还你自由的意思。”

张行简沉静一二,道:“你觉得我束缚了你,是吗?其实我忍功极好,你即使离我远一些,我也足以忍耐那疼痛,不至于一时半刻就丧命。

“梧桐,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并未阻拦你。”

长林此时觉得自己多余万分。

他甚至心慌,不想听下去。

他生怕自己听到郎君被拒绝,他不想看到郎君那般委曲求全仍失败的样子。然而此时,屋中二人没有一人有功夫在乎长林的多余,好解放长林,让他离开。

沈青梧低着头:“你上次说的考虑,我考虑过了。我不去东京。我不太喜欢东京……我不喜欢我过去成长的环境。”

张行简沉默。

他慢慢道:“无妨,此事不急,尚有转圜余地。我不急着回东京……”

沈青梧说:“但博容给我写信,我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劲。我要回益州去找他。”

她抬头,看着张行简。

她想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再日日和张行简相处,她感觉自己会做出一些事――一些让博容无法原谅她的事。

她明明只是不甘罢了。

如今他都承认他的欲了,她的不甘应该结束了。

沈青梧平静:“我多番囚你,确实不对。你若想报复,我悉听尊便。但你也屡次骗我,我不计较。何况最后这段时间,我自认为我与你相处得尚且愉快,称得上好聚好散。

“张月鹿,我还你自由。”

“咔擦”一声。

沈青梧低头,看到张行简手边端着的瓷杯,被捏出了裂缝。

鲜血从张行简手缝间溢出,张行简却低着头,像是没感觉到。

长林:“郎君!”

沈青梧:“你手流血了。”

张行简这才去看,他慢慢放下那被捏出裂缝的杯子,从容万分地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自己手上的血。他手指修长好看,红血与白雪交映,晃得沈青梧一阵目晕。

沈青梧看得目不转睛。

张行简微微笑:“方才走神了,些许小伤,不必挂念。”

张行简问沈青梧:“那你打算何时离开?”

不等沈青梧回答,他便自作主张替她决定:“不如过了上元节再走。只是这么几天,应当耽误不了什么大事。我孤身在外,身边无人陪伴,还是想过一个有烟火气的好年的。”

他弯眸浅笑:“梧桐不至于连这么几天都等不起吧?”

他开玩笑:“博容对你自然重要,但难道我便一点也不重要吗?”

他袖中手指蜷缩,握成拳头,全身紧绷着。

他已决定,她若非要走,他少不得强留,少不得采取极端措施。

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他亦知道沈青梧喜欢怎样的自己……他勉力维持着她喜欢的那般从容安然的模样,对她露着笑容,浅浅诱惑着她。

他从未在意容貌,但此时他忍不住去用他最好看的那半张脸,朝向她。

睫毛浓长,目有烟雨,唇红面白,好生清隽风雅。

沈青梧忍不住抚摸自己心跳。

她知道自己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