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真的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会伏跪于榻上,与她亲昵到这个地步。他确实不像会沉溺此事的那类郎君。

她的眼神也许过于直白,惹张行简望了许多眼。

她不吭气,只呼吸与心跳暴露情绪,能让他判断出她的喜欢与激荡。

张行简心中有些羞涩,有些欢喜,还有些将本心一点点剖给她的不安与惶惑……

欲与情,正如他早就猜出的那样,在他心间纠缠,让他在此时失去分寸。

他真的很不喜欢暴露自己啊。

可他俯望着身下这个女子,心尖一点点泛起暖,又酸又涩又欢喜的感觉折磨着他。

沈青梧散着发,冷着面,眼瞳幽黑又目光迷离。她完完全全地舒展四肢,不遮掩情绪,享受此乐。她看他的这种不动声色又一眨不眨的眼神,呼吸间的追逐又戏谑,颇让张行简着迷。

他虽没有经验,但他知道沈青梧于此定是极为不同的。

旁的女子不会如她这般放松,这般沉默,又这般大胆。

枕榻乐事既是享受,也是打仗。她一声不吭地直面着他这个敌军,却也不提防他这个敌军,任由他侵入她的领地。凌乱的浓长的发丝贴着汗津津的肌肤,她好看的……

让他低头想亲一亲她。

可他需要克制。

然而张行简克制了又克制,他仍忍不住低头,再次亲她。

沈青梧从不拒绝他的亲近,这种时候,二人气息暖融融地混在一处,谁也很难逃脱这种发自本性的畅意。

张行简声音低而沙,亲了又亲,手指撩开她发丝,看她的脸:“你这样看着我,实在让我难堪。”

沈青梧:“不好意思?”

她开口时,让她自己神色也停顿一下――她自己声音的哑,超乎她的意料。

张行简目中光暗,情意微浓。

他饶有趣味:“有点。你不会吗?”

沈青梧不吭气,没回答他。她闭上眼时,察觉他的吻又落在她眼睛上。

太舒服了。

她拢着臂抱他,他身上的气味让她喜欢无比。

睁眼闭眼都是他,撩得她心痒痒。沈青梧很少去控制自己澎湃的激情,她耐不住他那挠痒痒一般的侵扰,便睁开眼重新面对他。

他气息压着。

沈青梧:“你就这样,不打算褪净衣物吗?”

张行简:“嗯?不行吗?”

他上了榻后,并没有像沈青梧希望的那样,让她在烛火下看清他衣物遮挡下的好皮囊。他直接这么来,那么含蓄委婉。即使沈青梧目力这么好,也看不甚清。

只看到他雪白衣襟,松散袍衫后若有若无的洁白肌肤,乱在腰侧的乌发柔软浓黑。

偶尔掠过的烛火,让沈青梧看到他整个人玉瓷一样,只胸口的伤疤因她没有精心看护,而有些丑态。

沈青梧想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再看他这身细皮嫩肉。

哼,养在深闺的小仙男罢了。

张行简忽然问她:“你怎么从来不问在我眼中,此时的你是什么模样?”

沈青梧茫然:“我什么模样,我自己不清楚吗?何必问你?”

张行简沉默。

他微微笑了一下。她这个答案没什么,他只是从中听出她对自己的不上心罢了。

世上没有女子从不在意自己在情郎眼中的形象。如果不在意,那只能说明此女未用情。

不过,这本就是张行简知道的。

何况,他们算什么关系呢?

他岂敢自称“情郎”?

他不过是她的猎物,是她的囚徒罢了。

烛火更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