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深披夜色走入白雪局,听到院中动静的陆观棋稍显燥意地拂去莞席上胡乱卷着线的卷轴,又不小心打翻在地,俯身去捡,余光扫到来人已经迈入室内,嗓音依旧温润:“迟了足足三刻,我倒还以为沈司使不来了。”
沈浔挽起长袍,坐在蒲团之上:“方才有事耽搁了。”
“想来是要事。”陆观棋抬手,弯腰为他斟茶,递在小几上,柔声道:“我对沈司使了解甚少,不知司使的口味如何,这一盏君山银针又被誉为‘金镶玉’,冲泡汤黄清澄亮,香气清高,司使可以试试。”
两人坐下饮茶,须臾之后,陆观棋眼中兴味满满,轻吹着茶中丝丝白雾,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陆某听说今日顾处去寻了沈司使的麻烦?是不是你们二人之间有误会,需不需要陆某从中调和?”
沈浔亦是微微一笑,笑意很淡,反问道:“陆秉笔不必假模假意,此事正如遂了你的意吗?”
陆观棋淡淡挑了眉头,“如我的意?司使这话倒叫陆某有些琢磨不透。”
“茶凉了,我为沈司使再添一盏吧。”
陆观棋正欲再俯身为沈浔斟茶,反被沈浔握住腕骨压下,二人之间的动作僵持在此刻,沈浔睇着陆观棋一双始终含笑的眉眼,冷冷开口:
“陆秉笔是聪明人,非要让沈某将话挑明吗?各处名额只有一位,你特意安排沈某进入一处,不就是为了挤掉顾凌。一来少了顾凌,顾氏一族在典狱的权利也不至于过甚,你亦能驾驭权衡;二来又能让沈某得罪顾辞,为寻庇护,沈某怕是以后只能听命与你、为你所用,不敢生出异心。”
陆观棋点头,眼中颇有赞许之意:“沈司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沈浔,果真这枚不可多得的棋子。
疯狂含蓄,深不见底。
果然,那晚的交易是值得的。
陆观棋仍然记忆犹新,在段脩遇害那晚,他的净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要与他谈场交易。他还记得,沈浔要自己额外允他一次参与其余各处选拔的机会,而他也会帮自己达成所愿。
陆观棋本是不愿的,他为今年春试的主考官,此不正之风,他怎么能允下?
可沈浔那晚所说,正中他的下怀
典狱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风起云涌,内部动乱。
而这潜藏的危机全是有一处顾辞和二处裴珩,若说裴珩此人还会掖着,顾辞的野心直接摊在明面上,他要做这典狱一人之下的掌权人,他要的权利不止执掌一处,甚至想分化其余五处的势力。
如今典狱六处,一处权利最盛,列于末尾的就是陆不语执掌的四处。所以,顾辞的手也很快伸到了四处,因此融雪阁的事件只是开始,顾辞一定会不惜手段来瓦解四处,扩大权利,而后搅弄风云。
沈浔非是典狱人,却早已纵观全局,分析局势条条有理。
他不由为之折服,若再不做什么,只怕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