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漫长的寂静。

谢循站在佛像下?, 从黑夜静站到黎明,却无解,更没想到任何一条生路。

他又该如何面?对阿愿, 告诉她, 她的夫君不是沈浔。

而是亲定她全家冤案、害她姜家不幸的奸臣, 谢循。

谢循的眼眸恍若水墨, 墨色尤浓, 更似浑浊。

他恍然若梦, 指腹拭去眼角, 才见晶莹,清澈。

陆观棋见天色渐亮,撩起衣袍, 跪在地上:“还望主君即刻归位,重掌典狱。”

袁黎看着陆观棋神色凝重,亦后知后觉跟着跪下?,双手抱合:“对,主君,那个赝品取代你已经太久,袁黎这?就?为你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

谢循再怜一眼佛像,眼底愠色更浓,冷然转身,抬手制止,“我不愿再做谢循,今日之事,不许再提。”

拔步离开时,谢循只有留一句。

不聊典狱,无关影子生死,只在意姜时愿。

“谁若敢在阿愿面?前提及一句,我必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炽碎的阳光穿透薄薄帐帘,细细碎影映在姜时愿的眉目上,她蹙了蹙眉,睁开双眸,却见枕边人已然不见....

她摸着被褥余温,显然已经离开很久...

身上的点点红梅,还有四肢的酸楚僵疼,让姜时愿想起昨日的温存,更让那些风流、孟浪历历在目。谁会想到她向来?清冷自持的夫君,竟如此精通床.榻之事。

姜时愿本就?生气他昨日的不体贴,谁料今日起身更是没见到罪魁祸首...

她嘟着嘴,微微有些气怨,难不成真遂了话本上所说的那般,男子皆是提上裤绳,就?翻脸不认人。

还未来?得及多?想,院外便?有阵仗,姜时愿赶紧推门而出,就?见御前内侍总管崔广事携着三五小黄门,登临典狱。

崔广事扯着尖锐的细嗓:“奉陛下?的口谕,请姜司使进宫面?圣。”他又上下?打量了眼姜时愿,提醒道:“姜司使,面?圣可非儿?戏,请穿孔雀紫袍,佩金玉带銙十三,执象牙笏板,莫落个御前失礼。”

“是。”姜时愿听出敲打之意,谢过崔广事。

陆不语昨夜所说,果真分毫不差。万寿案告破,惊动上下?朝野,翌日姜时愿必将亲自面?圣,是奖是封赏亦或者特赦,皆在今日。

她绝不可掉以轻心。

官道之上,崔广事再多?打量了姜时愿几眼,并无钗环,略施粉黛,她的美?在纷乱后宫中不算浓郁、惊艳,更似淡如竹兰,可便?是这?份清丽确实花丛中独一份的。

真不愧是姜家教养出来?的。

“请吧,姜司使。”崔光事退至一边。

姜时愿只身走?入宣政殿,鎏金盘龙柱后,庆帝提着狼毫挥洒笔墨,章法严谨,力透笔墨,入木三分。太子祁钰侍奉在旁,研磨。

听闻动静和内侍的通禀,父子二人齐齐抬了头。

姜时愿赶紧跪下?,行着大礼,“臣女姜时愿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庆帝却未抬手,也?并未让姜时愿平身,搁下?狼毫,归坐于?龙椅之上,天威凛凛:“姜家果真祖茔繁茂,子弟皆入仕为官且至高位,就?连女子也?是不俗的。”

分明是夸赞,姜时愿却听闻出帝王更深的忌惮之意,圣人在忌惮父亲辅佐三朝,高至左相;也?在忌惮兄长姜淳,子承父裘。更忌惮自己?也?进入朝堂。

忌惮是真,可如今昔日的姜家不再,庆帝终有忌惮,也?只觉此火还不成气候。

所以,今日的封赏也?是真的。

姜时愿曾在万寿宴后救下?命悬一线的庆帝,又力破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