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婶子聊得起劲。

这时,旁边有个原本蹲在那儿安静洗萝卜的大妈突然插话了。

「要我说,咱们到这儿来就是活受罪!主子大过天,咱们现下也不知是顶着什么天!」

这突如其来的插话,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也教几位婆妈全噤了声。

那位洗萝卜大妈一句擂鼓后,丢下手边工作,起身哼哼。

「如何?妳们可别这么瞧我,我说的是实话。」她语气略尖:「我那小侄子今年就要一十有二了,本想待他生辰过就跟冯管事求个门路,让他进钱家做小厮,可如今咱们来了这儿,我那小侄是要往哪儿去?」

有人急忙跳出来。「唉唷,赵大姐,妳跟鲁管事说说不就成了?咱们跟三爷来的,鲁管事肯定得照顾咱们。」

「怎照顾?咱们现在都不在钱府了,我那小侄过去谁照料?」

「就接过来吧,咱们姐妹都在这儿,过来才好照应不是?」

「哪那么简单!咱们都来个把月了,妳们自个儿扪心说,那个主子可像靠得住的?」

刷萝卜的妇人话一出,场子再度冷下。

静默了会儿,有人发话了。「黑幺妹子,妳这话可不能说。」

赵婶子嚷嚷:「我就说实话,妳们谁家没几个子侄?要是还在钱府,咱们那些孙侄给钱家干活,一辈子就好过了!现在呢?哼,堂堂一夫上,身边才要一个婶子三个丫鬟,我瞧要不是例钱是五爷给的,这府里能留个十个、八个下人便顶天了。还想往府里带人?!」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说穿了,本来大伙在钱家过好好的,就算五爷成亲,他们也都是钱家下人。

可谁知道,五爷竟会选择入妻家!

主家由钱换成了杜,这新主子还不是哪个大族或富户出身。这下他们这些原以钱家为傲、在亲友前能挺直腰的,一时都无所适从,怕说出去被笑话。

杜家?哪个杜家?

钱家?

钱五爷都自甘做小了,他们这些下人,更掉价。

心里有埋怨,面上却仅守本份,给憋着。反正主子怎么吩咐他们怎么干,没他们说话的份。

可连续两个月,杜丹的「不懂规矩」,终于是让人忍不住了,私下嚼起舌根。你一言,我一语,嘀咕多了,胆也跟着壮了。越想,越忿忿,越觉自己有理。

「妳们真信我去与鲁管事说,咱们这宅里会给进人?」赵婶子冷哼。「难不成妳们都忘了,当初咱们多少人过来,又被遣多少人回去。」

一群人都没了声。

是呀,她们可都还记得当时的错愕。